第 37 章 君王谋夺
第37章第37章
【君王谋夺】
苻晔此刻正带着双福和庆喜在围场旁边溜达。
他很少穿碧色的衣服,颜色比双福他们的青袍更深,衣服很素,滚银丝的水波纹几乎看不清,衣料也薄,风一群簌簌飘动,便和四下的草木青波融为一体。
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焦点,偶尔苻晔和他们交谈两句,十个都八个都会害羞。
大概容色过于好看,叫这帮直男都不敢直视。
苻晔心情愉悦很多。
他不属于那种美不自知并**以为然的类型。他就喜欢花团锦簇,招摇过市。
要不是苻煌管得严,他能更出风头。
双福说:“王爷喜红,其实您穿这样的颜色更显白!”
苻晔终于从适才的胡思乱想里回过神来。
什么情啊爱的,还是心无旁骛地做个漂亮王爷舒心。
他笑着看了看双福和庆喜。双福刚摘了个花别耳朵上了,小粉花戴着看起来更喜气,像个福娃娃。
双福最近跟着他胖了好多了。
倒是庆喜,反倒日渐消瘦。
这青元宫出来的,就没见过一个胖的。
此刻庆喜似乎格外忧愁。
他就问:“庆喜,怎么了?”
庆喜抬头,问:“王爷刚才和内监大人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苻晔一下子谨慎起来。
说实话,庆喜虽然跟着他这么久了,但他觉得庆喜还是听苻煌的。
一阵风吹来,吹得庆喜身上的袍子簌簌飞扬,越发显得他身条细瘦,那张脸似乎也带着青元宫的苍白病气。
苻晔就说:“自然都是真的。”
其实真假都不重要了。一年半载,或许更长时间,情啊爱的,应该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不过他觉得眼下这样就很好,他已经很知足了。
庆喜笑了笑,说:“我看在这里,就有郎君很符合王爷的条件呢。”
双福一听再也憋不住了:“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谢相家的那个对不对!”
“不要瞎说。”苻晔立即伸手制止,还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却一眼看见皇帝身边一个红袍内官急匆匆朝他跑来。
怕鬼偏出怪,要不要这么巧。
他立即双手负在身后站直了,示意双福和庆喜噤声。
双福赶紧捂住嘴巴。
那内官远远地就喊:“王爷,陛下头疾犯了!”
苻晔和庆喜双福全都大惊失
色。
这是怎么回事!
苻晔想,他才出去几分钟,怎么皇帝好好的就头疼起来了!
他头疾都多久没犯了!
他急匆匆跑进帐子里,见秦内监正拿了巾帕给苻煌擦汗。
“皇兄!
他才刚近身,就被苻煌一把抓住了胳膊。
秦内监道:“陛下头疾犯了。
苻煌抓着他的胳膊看他,额头并脖颈都露出数条青筋,简直梦回他第一次为他医治那一日。
苻晔心急如焚,勉强稳住心神:“太医何在?
太医这时候提着药箱慌里慌张跑了进来,被毯子绊住,直接磕倒在地。
“不要慌。苻晔沉声喝道,随即吩咐,“内监和太医留下,其余人等全都出去。
庆喜和双福等人闯进来,闻言僵在原地,倒是庆喜反应很快,立即屏退众人,自己却停在门帘初,一身青袍,被帐外的风吹的瑟瑟抖动,察觉一只手抓在自己手腕上,扭头一看,才发现是双福。
双福神色惊惶,将他拉出来,两人在大帐门口站定,但见诸位将士听见动静都围了上来,曾与他们一起欢声笑语的这些人,此刻却如群狼一般涌来,双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只是心中害怕,抓住了庆喜的手。
听说皇帝犯疾,帐外兵荒马乱,李盾并蒙骁等人迅速持剑立于金帐之外,一时围场风声鹤唳,瞬间一片死寂。
众人皆都惴惴不安,谢良璧更是直接跪在地上。
谢相双腿发抖,见礼部尚书上前来:“陛下怎么会突然犯病?要紧么?要不要通知太后?
他就说陛下有头疾,何必来春猎,当初那明懿太子,不就是在狩猎途中,因为头疾坠马,才……
他想到这里,只感觉战战兢兢,又想起从前陛下在军营发病的时候,经常失去神智,随意**,顿时似有寒意笼罩全身,四下里日光也像是都收回去了,一瞬间山川变色,他仰头看去,竟然从山那边浮出大片的黑云来,将太阳完全遮住了。
金帐之中,苻晔净手为苻煌施针,苻煌却一直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放开。
他温声道:“臣弟此前不是为皇兄施针多次?一会就好了。
他如此温声软语,又语气急切,应该是真心担心他,只是这份真心,不是他所求的真心。这真心便也成了刀子,叫他对他又爱且恨,又想他此生或许永无宁日,只怕熬过这次,早晚还有致命一
击即便此刻一同赴死只怕他要进无间地狱也不能与苻晔同行生生世世他能拥有的也只有这辈子这兄弟之情了。
他头痛难忍言语间也失去分寸只道:“你要救我可要想好你要在我身边做一世兄弟必须全身心伺候不能有其他人。”
“你不要以为朕是叫你选择这是皇命你只能服从。”
苻晔:“……”
“你早该知道在我身边就会是这样。朕从来不是什么好哥哥。”
他咬牙切齿一会我一会朕竟然无故说这些威胁他苻晔一时呆滞心中微颤随即全部点头称是道:“臣弟从无他想!”
秦内监也道:“王爷都听见了。”
苻煌神色阴鸷:“你在此立誓!”
苻晔道:“我在此立誓如果我……”
苻煌突然松开手打断他说:“这世上誓言最能骗人。”
说完躺在榻上似乎心灰意冷。
苻晔无暇多想立即为他施针。
他大概是一时急火攻心以至于头疾复发但秦内监知道他此次犯病心疾才是诱因。他所担忧之事竟要变成真的了!
若哪一天此心暴露更不知要如何收场那还有谁能救得了皇帝。
桓王于陛下而言已是不可分离了!
他心下更为惊骇一时不知如何以至于热泪翻涌。
苻晔安慰他:“没有大碍内监尽管放心。”
秦内监道:“全托付给殿下了。”
他自知陛下此心实在是有违人伦纲常王爷柔顺端正此情必让他羞辱难当只是他身为天子之臣今后也要为天子谋夺了!想王爷如此良善竟然遭此背叛实在愧疚难当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苻煌神志恢复了不少蹙眉道:“朕还没死。”
秦内监擦掉眼泪对上苻晔呆滞地看他忙转身说:“老奴……一时关心则乱了。”
苻晔讪讪的又很感动道:“内监大人对皇兄的关心我还不知道么?”
他针灸以后为苻煌把脉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忙告知了门口守着的李盾等人。谢相也守在门口听闻陛下无恙腿一软就倒在地上。
陛下要是有个好歹他看他们全家都不用活了!
此刻也顾不得礼仪了立即吩咐人将谢良璧押解上车。
苻晔就守在苻煌榻边片刻不离大帐上窸窸窣窣的响透着冷应该是下了雨
。
他亲自侍奉了汤药,等苻煌渐渐平息下来,此刻蒙骁等诸将都在,看神色似乎有要事回禀,他这这才从帐中出来。
外头果然细雨霏霏,围场中众人都还在,只是少了许多篝火,一座座帐篷鳞次栉比,透着微光,负责巡逻的护卫提着灯穿行期间,灯笼的光也被雨幕洇成流萤,混着雨打旗幡的碎响,整个围场看起来都变得极其冷清。
古代的夜晚黑的可怕。
他将门口的内官叫出来。
双福和庆喜奉上一把油纸伞,苻晔便撑着伞往外走了数步。
那内官忙也接了伞打着出来。
一出来,苻晔立即就先询问了起因。
“皇兄不是在见谢相父子,怎么突然发病了?”
那年轻内官十分谨慎:“这奴才也不十分清楚……”
话音刚落,就见秦内监从大帐之中出来了。
秦内监叫那内官下去,怕王爷起了疑心,十分谨慎道了原委:“陛下都是被谢良璧那小儿气的。”
苻晔心下茫然,心想只是因为谢良璧想做他宫中侍卫,皇帝就急成这样么?
秦内监看他神色茫然,以为他起了疑心,心下大骇,忙又道:“陛下自登基以来,身边虽有老奴并几个忠臣,但内心孤寂,他本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只是数次被人背弃,尤其是宫中至亲兄弟,实在伤他很深,以至于伤痕累累,如今获殿下关爱,重拾人伦亲情,兄弟之爱,所以一时有些极端。”
苻晔点头:“皇兄待我,确实情真。”
能有人如此重视他,不管什么情,他都有些感动。
不知道如何报答。
他想,他连他亲弟弟其实都不是,这一切情缘,根上都是假的。
想到此处,他实在愧对这份真心。
秦内监心情比他还沉重。
天爷啊,这可如何是好。
他幻想说王爷会不会也爱慕皇帝呢?
皇帝……其实不差。
虽然长相不够俊美。
虽然脾气差点,名声差点……身体还有痼疾……性格也有些古怪……
算了算了,他也不要自欺欺人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的亲兄弟。
这可是逆伦孽欲!
皇帝或许不是正常人,可王爷,怎么看怎么是再端正不过的好苗子。
一时两人都有些沉默,秦内监不忍,道:“王爷劳累一天,早点回去歇着吧,陛下这边有老奴呢。”
苻晔只是不语过了一会见蒙骁等人从帐中出来。
众人朝他行礼他们不知道何时都已经换上了一身甲胄雨滴落在身上被帐外高杆上挂着的金乌灯照亮雨夜里十分肃穆。
尤其是蒙骁一改狩猎时的粗犷豪迈胡须虬结神色凝重。
他后知后觉想皇帝此次头疾复发他一心在帐内救治无暇顾及其他但帐外群臣并诸将士只怕经历了一场大风雨。
皇帝若有不测只怕整个大周都要乱。
他想到这里顿觉苻煌重比江山。
“诸位大人放心陛下头疾不像从前严重没有大碍歇息一夜就会好。”
蒙骁等人再次行礼:“有劳王爷了。”
苻晔看着他们退下自己又回到苻煌帐中。
苻煌蹙着眉头躺在榻上盖着麒麟纹御被周身被香雾围绕。是他点的安神的药香香雾从错金博山炉里爬出顺着御被纹路游走这苦药气便将皇帝通身浸透。
苻煌见他回来也没有什么反应。
苻晔自顾坐下给他掖好被角道:“臣弟在异邦多年自从回来以后感受到皇兄对臣弟的爱重臣弟虽然平日里经常胡说八道没个正经但其实内心对皇兄一直都很感激只是不知道要怎样说出口……有些话可以随口就来有些发自真心反而不好意思。”
苻煌抬头看向他见苻晔眼珠漆亮真挚到近乎纯粹他想这一双眼睛美丽到这世上最好的宝石都无法比拟。
“臣弟在此许诺皇兄除非皇兄首肯又或者皇兄将臣弟撵出宫去否则臣弟愿意一直待在宫里陪伴在皇兄身边。不会娶妻生子也不会有什么美貌郎君……”他神色真挚道“臣弟也不发誓皇兄说的对誓言也会骗人臣弟只有一片真心愿与皇兄做相濡以沫的兄弟。”
苻煌沉默良久依旧没有说话这次发病看症状不如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严重可是皇帝可能太久没犯病了总之看着比从前都要脆弱破碎。
于是他主动伸出手来将苻煌的手握在双掌之中。
他的手素白
皇帝的手轻轻一动就反握住他的手。
苻晔想皇帝这下应该放心了吧。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