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水落石出明所以
屋子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儿,让叶湘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强撑住发软的双腿,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必须问下去,知道的越多,拖延的时间更长,或许生机就多几分。
“那我父亲...”叶湘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前几日中的混毒,也是你安排的?”
张武似乎觉得叶湘怡已是瓮中之鳖,难逃一死,索性不再隐瞒,带着一种炫耀般的残忍,痛快承认:“不错,那个去给你报信的小子是我早年收下的干儿子,自小在我手底下讨生活,听多了张家如何被叶家逼垮的故事。心里早就认定了你们叶家欠他一个富贵的前程。”
他啐了一口,继续道:“他见你攀上了裴家的高枝,眼见着叶家就要起死回生,他和他干爹的仇就没法报了,这才铤而走险,照着我的吩咐给你爹下了猛药。本想引你单独回家,我好下手...哼!”
张武脸上露出几分忌惮与恼怒:“谁知道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竟然是个会武功的,我不好动手。后来我才知道那竟然是个郡主,皇家之人,我岂敢动手?只能在暗处盯着。我那干儿子也是聪明,知道计划不通就拼死一搏。”
叶湘怡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所以,那小子在被发现后攀咬齐明?!”
“自然!”张武狞笑,“齐明那小子在你们叶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不就是你们叶家最信任的一条狗吗?咬他才让你最痛,被信任的人背叛是种什么滋味?!”
“可惜...没想到你手脚如此利落,直接把他送光了,打乱了老子的计划。”
听到这里,叶湘怡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竟然...竟然真的误会了齐明!
那个在她家危难时,依旧回来并且挺身而出,甚至愿意以身试药的人,却因这恶毒的算计,被她亲自送入了官衙之内。
兴许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受尽酷刑。
愧疚于愤怒交织让她浑身发冷。
张武说完似乎失去了耐心,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寒光逼人:“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问,老子让你做个明白鬼。”
叶湘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抬起眼,目光静奇异的平静下来,带着一种绝不屈服的倔强:“就算你杀了我,爹爹也被救回来了,我们叶家不会就这么败了。”
“哈哈哈!”张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死了,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得背着一屁股烂账。家里的茶园产出的又是卖不出去的毒茶。就算是被救活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叶家完了!彻底完了!”
他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屋内回荡。
就在这时,叶湘怡耳朵微动,似乎隐约听到了极远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像是瓦片被碰落的清响。
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张武眼中凶光毕露,举起匕首,径直朝着叶湘怡的脖子刺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小屋那本就腐朽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破碎的木屑,四散飞溅。
外面强烈的天光如同利剑,瞬间刺破昏暗,将整个小屋照的一片雪亮,刺的叶湘怡下意识的紧闭双眼。
张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动作停滞。
但他毕竟是亡命之徒,反应极快,意识到行迹败露,第一念头便是杀人灭口。
他猛的弯腰,一把揪住叶湘怡的衣襟,将她从地上拖拽起来,另一只手上匕首毫不犹豫的再次抹向她的咽喉。
“找死!”
一声冰冷的低呵仿佛来自九幽。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至。
一枚看似不起眼的小石子,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砸在张武握着匕首的右手手腕上。
“呃啊!”
张武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整条右臂瞬间酸麻无力,五指不由自主的张开。
“哐!”
致命的匕首脱手落下,掉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叶湘怡虽被强光所射,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在听到匕首落地的声响时,几乎是凭着感觉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踢出。
那匕首被她踢到向前滑去,恰好滑到了破开的门口处。
一只穿着玄色锦靴的脚,稳稳地踏下,精准的踩住了匕首的刀柄。
光芒依旧刺眼,但叶湘怡已能勉强视物。
她泪眼模糊地望向门口逆光而立的高大身影。
熟悉的轮廓和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却又无比心安的凛然气势——
不是裴俞风,又能是谁?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张武剑杀人未遂,唯一的凶器也被控制,心中大骇。
他立刻改变了策略,用尚能活动的左臂死死勒住叶湘怡的脖子,将她作为人质拖在身前,朝着裴俞风色厉内荏地吼道:“放开!让包围我的人都退出去,不然我立刻扭断她的脖子!”
裴俞风踩着匕首,身形挺拔如松。闻言,只是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却饱含轻蔑的冷笑:
“包围?就凭你?也配我兴师动众?叫人来包围你?”
他的眸光如同冰刃,缓缓扫过张武那张扭曲的脸,“对付你这种只有一身蛮力的杂碎,我一人便绰绰有余。”
张武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心里发寒,但求生欲让他更加疯狂。
他手指缩紧,勒的叶湘怡呼吸困难,脸颊涨红。
“少废话!”张武嘶吼,“不想她死,就立刻给我退出去备好一匹快马和一千两...不,五千两白银放在门口!等我安全了,自然放了她!否则大家就一起死!”
说着他竟单手发力,狠狠掐着叶湘怡的脖子,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
叶湘怡双脚徒劳的蹬踢,发出痛苦的呜咽。
裴俞风看着叶湘怡痛苦的模样,眸底深处翻涌起滔天的愤怒,冷军的脸上第一次升腾起浓烈的杀意。
他沉默的盯着张武,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他抬手,做出一个后退的手势,声音听不出喜怒:“好,你别伤害她,我依你便是。”
裴俞风一边说着,一边果真向后退了半步,目光却片刻不离张武那只紧紧扼住叶湘怡咽喉的手。
就在裴俞风看似妥协,缓缓后退的瞬间,被张武死死扼住的叶湘怡,捕捉到了裴俞风垂在身侧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这是约定好暗号。
求生的本能和对裴俞风的信任,让叶湘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趁着张武注意力全在裴俞风身上,左臂被勒的稍松的刹那,用尽全身力气,抬腿狠狠向身后踹去。
“呃——”
这一下又准又狠,正中要害。
张武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好哀嚎。他瞬间松开了钳制,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伤处,腰弯的像只虾米,额头上冷汗涔涔。
叶湘怡强忍着喉间的不适和发软的双腿,没有丝毫犹豫,拼尽全力朝着裴俞风的方向扑去。
张武目眦欲裂,忍着钻心的疼痛,还想要伸手去抓她。
“当真想死。”
裴俞风的声音比他的动作更快,几乎在叶湘怡动身的同一刻,他已如猎豹般急冲向前。
长臂一伸,不是格挡,而是直接揽住叶湘怡的腰肢,将她稳稳的横包起来。
随即,足下一点,身形矫健的向后一跃,轻巧地掠出了这一间阴暗压抑的小屋。
刺目的阳光铺面而来,带着山林间清新的空气。
张武踉跄追出小屋,刚想骂裴俞风不守信用,却在看清屋外景象的瞬间,骇得魂飞魄散——
小屋外,叶湘怡家的茶山上,一片片郁郁葱葱的茶树之间,竟悄无声息地立满了身穿玄色劲装,手持兵刃的裴府侍卫!
他们如同沉默的磐石,将这一片区域围的水泄不通,冰冷肃杀的视线齐刷刷地聚集在他身上。
“裴俞风!你...你不讲信用!你说你没带人包围!”张武脸色惨白,声音因惊恐而变调。
裴俞风小心翼翼的将惊魂未定的叶湘怡放下,交由快步上前的穿云搀扶住。
他这才转过身,面对着穷途末路的张武。
俊美异常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眼神轻蔑,如看蝼蚁。
“信用?与你这等杂碎,也配谈信用?”
他声音冰冷:“我说过,对付你,一人足矣。但保护她——”
裴俞风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软弱无力地靠着穿云的叶湘怡,眼底深处翻涌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重戾气与后怕,“就算带上千军万马,我也嫌不够。”
话音未落,他不再给张武任何废话的机会。
身形如电,猛地起身而上。
接下来的打斗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裴俞风的招式狠辣异常。
拳脚裹挟着凌厉的劲风,每一击都蕴含着滔天的怒意。
他显然不想立刻要了张武的命,而是刻意折磨,只听“咔嚓”“咔嚓”几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张武的四肢已被生生打断,像一滩烂泥倒在地。除了发出痛苦的呻吟,再也动弹不得。
裴俞风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如同看着一具死物。对穿云冷声吩咐:“拖去府衙,告诉王巡抚,把人给看好了,别让他轻易死了。”
“是,家主!”穿云领命,立刻示意护卫上前。
处理完张武,裴俞风这才大步走回叶湘怡身边。
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