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邀约(2)
城西街巷靠近水路交界处,有一座香馆,名唤“留香”。
门脸不显,匾额也无,虽是门前冷清,街坊百姓走过也不多瞧一眼。可凡是识货的,不论富商贵胄,还是官宦权门,皆停留在此处,等着客家开门。
若是旁的地方,来了如此多的贵客,客家会巴不得赶快出门迎接,但留香馆却不一样,他们每月只待客五名。
不论家室,只看眼缘。
而这次眼缘,倒是落在裴泱身上。
她撑着伞,站在不起眼的、似破败阁楼的门前,神色隐晦不定。
她的人在沈公子这里?
旧部没发任何响箭,贺野彰也一直在她眼下,林家在江州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沈家怎会这般明目张胆的做事?
故而她很是好奇,她究竟是落下何人在沈公子这里。
“裴姐姐,”林巧珺紧紧挽住她,探头看四周的人,一脸惊奇,“……留香馆向来一月待客五名,我听闻此月已经待客五人,难不成,裴姐姐这是被破例允许进入?”
最后一句说的极为小声,怕被旁人听去。
雨水斜落,愈来愈大,几滴水甩到脸上、身上,甚至还融化地上残留的雪堆。附近的人见雨下得过大,只好匆匆散去。
留香馆门前,又恢复一派的冷清。除了裴泱几人,还有带她来此处的仆役。
她侧头,看着一旁的仆役,低声对林巧珺笑道:“我只是被请来为客,‘破例’二字落在我身上,实在过重。”
“一点也不重,”林巧珺摇头,小声道,“裴姐姐如此好,‘破例’二字是值得的。”
裴泱瞳孔微缩,转瞬间又恢复原样,轻笑道:“真是油嘴滑舌。”
“值得”这个词,倒是让她无端想起娘亲来。
若是娘亲还在该多好。
这样她也会跟旁人一样,有娘亲护着。
“裴姐姐,我这才不是油嘴滑舌,我这明明是真情实意!”
裴泱瞬间回过神,侧头看向林巧珺,两人相视而笑。
忽地门扉轻启,走出一位素衣少年,他立在门槛之内,只向她轻轻一引:“这位客人——请。”
裴泱收起伞,几人正准备进门,突然素衣少年拦住,冷声道:“只有这位客人能进,其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裴泱道:“她们都是我的人,难道我连自己的人都不能带入?”
素衣少年摇头:“客人只需一人进,其余人不能进。”
这话说的很强硬,任凭她怎么说服,素衣少年依旧重复这句话。
“通融都不能通融一下?”林巧珺气鼓鼓地埋怨。
无奈之下,裴泱只好带着她们往后退两步,重新打起伞,打算返回林府。
她并不是非去不可。
这时,先前领着她的仆役突然插嘴叫住她:“大人,大人,不如你将她们都交给小人?小人会好好照料的。”
这一举动,让她有些疑惑。
裴泱顿住动作,偏头问林巧珺:“你觉得如何?若是不想,我们就回去。”
林巧珺紧紧抱住她的手臂,片刻后松开。林巧珺笑道:“我觉得挺好的,在外面我还能继续逛逛,也不用再劳烦裴姐姐。”
裴泱盯着林巧珺道:“真的无碍?我不喜撒谎之人,你可以说真话。”
要是林巧珺不喜,她可以不去。
可话一落,林巧珺早已钻入一旁仆役的伞下,朝裴泱大声道:“我说的都是真话,当真无碍!”
她盯着林巧珺两息,见对方面上并无悔意,她只好对那位仆役道:“好好照看她们。”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发生何事,她会想方设法解决。
仆役连连点头回应:“大人放心,小人会照料好的。”
门吱呀关上,她的背影消失在留香馆。
雨帘齐齐往身上泼,林巧珺和一旁默默的贺野彰这才回过神,转移视线。
“几位姑娘,请随小人来。”仆役领着她们往附近的茶馆走去。
贺野彰看了眼那个仆役,再往城南的方向看去。今日正是同那帮狗贼的交易,若是不去,钱不仅拿不回来,还得赔上几个极为重要的情报。
除此之外,他不相信沈珩的人。沈珩的人会好心照看她们?他可不相信这种连狗都不信的话。
转过念头一想,他止步在门口,夹着嗓音道:“我家姑娘想吃城南的糕点……奴婢想在姑娘出来前买好,好让我家姑娘吃上热乎的。”
彼时几人停在茶馆前,听到这句话,三人纷纷回过头看他。
林巧珺疑惑道:“裴姐姐喜欢吃糕点?”
贺野彰点头,还未继续开口,那个仆役接话:“姑娘,小人可以派人去买,你不必亲自去。”
此话一出,贺野彰连连摇头:“不用,我家姑娘就爱吃……奴婢买的糕点,时候不早了,再不去,那家铺子怕是要关了。”
他拿起伞,猛地冲出茶馆。
林巧珺有些担忧:“裴姐姐的丫鬟一个人去买,会不会不安全?”
那位仆役眼睛一亮,顺势道:“姑娘不必担心,小人会派人悄悄保护。裴姑娘的丫鬟,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雨愈下愈急,街头人影寥寥无几。伞面低垂,几乎遮住他的半张脸。
贺野彰走得不快,扶着肚子,脚步拘谨,时不时会拐进商铺里,左看看首饰,右尝尝包子,全然看不出要给自家姑娘买糕点的急迫感。
吃完手头上的包子,他正好拐进一条偏僻的窄巷。雨水顺着瓦片流淌,身后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毫不遮掩,像是不怕被人听到。
不难猜出,来者何人。
他抬起伞,猛地抽出“肚子”,转身用力一掷,砸的身后传来几声惨叫。
一声闷响,两声哀嚎。
紧接着,他翻上墙头,踹出一块破瓦,再翻身而过,眨眼间没入雨中。
“追——!”
后头那两个沈家人脸色大变,赶紧追上。
两人刚翻墙,忽听一道破空声——
“砰!”
那块破瓦正巧砸到其中一人脸上,那人痛呼一声,踉跄退后。等两人再跃上墙头时,墙的另一边早已空空荡荡,只剩满地积水。
贺野彰已不见踪影。
“该死!又让那狗崽子跑了!”
“继续追!”
两人骂骂咧咧地、一瘸一拐地继续追。
贺野彰绕过几条街,确定没人跟着,这才往梅迟的医馆走去。
医馆后院,柴房。
贺野彰拍门三下,门“吱呀”一声开了半寸,几双眼睛躲在后面偷看。
“老大?”
贺野彰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被拽进屋里。几人七手八脚地围着他,又惊又喜。
不过比起那些,更多是揶揄。
这不,接二连三的调侃瞬间炸开。
“哟,贺大,你这是啥癖好?平日可没见你这么妩媚……”
“不愧是老大,女装穿的都是这么带劲!”
“这脸、这身材、这模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