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番外】不老魔女[番外]

死亡的达摩克斯之剑一直悬挂于韦恩的上空，可谁也没有想过，第一个挥动它的是时间。

理所当然的。

第一个告别的是阿福。

阿福的葬礼来了许多人，一生没有子女的老人辞世后子女环绕在他棺前。

没有人说话，连抽泣声都听不到，只有阴云环绕在墓地上空，潮湿弥漫。

布鲁斯上前洒下了第一把土。

漆黑的土落在棺椁之上，其中的一粒沙子一般滚落，它融进大地再次推动时间。

填土。

落碑。

献花。

一切结束后，其他人默契地转头离开，让布鲁斯独自停留在墓前。

回到宅邸，暴雨倾盆而下。

他们说阿福一定和云彩商量了很久。

布鲁斯还在外面呢。

那是阿福想抱抱他吧。

他们再次沉默下来，不知道是谁先跑了出去，接着迪克推着达米安和艾希莉，提姆和斯蒂芬妮并肩聊天，他们回到雨中。

防水的披风成了天然的盆，他们互相泼水，最后一个个仰倒在雨里。

……阿福会骂我们的。

嗯。

阿尔弗雷德的离开，让韦恩宅邸空了一部分。

艾希莉总觉得她走到哪里都有薄薄的灰尘，如同衣服上无法抚平的褶皱。

微小，只在无意识抬头的阳光下可以看见，而她却知道它无处不在。

所有人都知道它无处不在。

艾希莉他们早早学会了小甜饼的配方。

他们空闲时就会研究阿福留下的菜谱，只有小甜饼，他们怎么都做不好。

厨房里的面粉消耗殆尽后，他们也没再做过。

艾希莉给厨房补上了面粉，布鲁斯在搬面粉时打翻了盆，尘面飞扬，布鲁斯少爷变成了布鲁斯老爷。

某天他卸下了蝙蝠侠的披风，以布鲁斯韦恩的方式战斗。

达米安接过了蝙蝠侠的披风，艾希莉做着便士一的工作。

艾希莉这时候才发现落在钟面玻璃上的灰尘永远除之不尽。

她挂上擦拭干净的钟，指针恰好走过一圈，越过0点的界限昼夜不停地继续往前。

布鲁斯没有阿福那样长寿。

但布鲁斯·韦恩的一生依然足够冗长和厚重。

一碟点心，一盏茶，一张报纸，笔记本页面显示着韦恩集团的财报。

茶冷了，他摇摇铃，艾希莉换来一杯热茶，回来时就发现他死了。

笔记本批注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文件的最后一页签上了他的名字。

大概是韦恩集团最近在做的项目吧。

他总是这样。

他还有未尽的事业，所以他不肯放过任何一秒时间。

听到噩耗后第一个回来竟然是迪克，他大步走来，却没有奔向布鲁斯，而是张开双手拥抱达米安和艾希莉。

他最年幼的一双弟妹沉默地靠在他肩膀，双双阖眼，迪克箍紧了双手。

杰森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他站在远处，沉默地看着葬礼举行，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韦恩宅邸人来，人往。

最后只剩下达米安和艾希莉。

达米安依然执着地不肯低头，与沉寂的墓碑对视。

大雨还在下，他的脸被打湿。

艾希莉上前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达米安这才转过头，跟她回到宅邸。

艾希莉还没有踏入宅邸，就感觉肩膀一沉。

她停下脚步。

早就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壮年男人把头放在她的肩膀。

艾希莉。

他叫她的名字。

你怎么不老呢。

葬礼并非结束，对韦恩的孩子们来说尤其如此。

首先发难的是董事会，他们拒绝接受遗嘱，让提姆继承韦恩集团。

不过艾希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提姆已经处理妥当，他说是布鲁斯早就预料到了这些。

达米安和提姆对半分担集团的重要事务，社交相关的工作则由艾希莉接过。

时间陡然拥挤。

达米安越发焦躁，很久没有和提姆吵架的达米安突然和提姆吵得不可开交。

蝙蝠洞的门紧闭，艾希莉站在门外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打开，提姆大步走出来，看见艾希莉他诧异了一下，目光紧接着变得温柔而哀恸。

他揉了揉艾希莉的长发。

他以前牵着艾希莉出门，朋友问提姆什么时候有了个妹妹，现在他和艾希莉出去已经会被人认成父女了。

他没再说别的话……他离开了，永远的。

那是达米安最后悔的一次争吵。

蝙蝠侠那天独自出了门……最后夜翼和红头罩把他扛回来。

杰森把达米安交给迪克，他两步走到艾希莉面前，按着她的脑袋埋到自己怀里。

艾希莉哭不出来。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咖啡机空了，而她到处都找不到备份。

眼泪砸下来。

迟钝的女孩泣不成声。

迪克开始频繁地往返布鲁德海文和哥谭，卸下夜翼的身份后，他开始长居哥谭。

生命就是一个又一个轮回。

阿福给布鲁斯做便士一时，迪克和达米安做过布鲁斯的罗宾，后来达米安做过迪克的罗宾，现在迪克做着达米安的便士一。

艾希莉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集团的各项事务，能够看穿潜藏在条条框框下的人心险恶，能够洞悉商场上波谲云诡的局势，她一直都知道哥谭需要“蝙蝠侠”，她也清楚哥谭同样需要“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一定没有想到，他的两个孩子，一个继承了蝙蝠侠，一个继承了韦恩。

她突然笑了一下，现在的蝙蝠侠疑惑地回头看她。

艾希莉摇摇头，把蝙蝠侠的披风递给他。

杰森也开始有事没事就往韦恩庄园跑，他还是老样子，总要跟迪克呛几句。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和年少气盛的青少年没有什么两样。

韦恩庄园再次热闹起来。

艾希莉烦不胜烦，煎完牛排后冷着脸把牛奶倒进高脚杯端上餐桌。

几个“真·老男人”不吭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还是迪克忍不住吐槽。

终于还是沦落到被年纪最小的妹妹逼着喝牛奶的地步了吗？

艾希莉：再废话就拔你氧气管。

迪克举手投降。

杰森和达米安适时地落井下石。

艾希莉突然发现满桌的糟老头子，只有她这个“年轻人”的头发最白。

她笑了。

生命就是一个又一个轮回。

是的，是的，她知道，她知道。

杰森决定离开哥谭。

临行前的晚上几个兄弟喝了一回酒，第二天就没再见到杰森。

他没说自己要去哪里。

他们也都没问。

艾希莉醒来时看向钟，恰好是12点。

秒针再次追上时针，一刻不停地向前奔去。

她和达米安送别迪克的时候杰森没回来。

韦恩庄园再次变得安静。

某天艾希莉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听见时间的针脚，她摘下挂钟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