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听风巧施计,后院起火时
真定府的夏日,
比京城更添几分酷烈。
日头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原本应是绿意盎然的田野,
如今只剩一片刺眼的土黄,
龟裂的土地像老人干枯脸上的皱纹,
诉说着无尽的焦渴。
稀稀拉拉的灾民蜷缩在城墙根下的阴凉处,
眼神麻木,唯有苍蝇嗡嗡地围着他们打转,更添几分死寂。
钦差行辕设在府衙后院,
虽比前堂阴凉些,
但空气中弥漫的压抑和僵持,
却比暑气更让人喘不过气。
正钦差石巍连着几日召集府县官员、
胥吏头目议事,
推行以工代赈、核查府库,
却宛如重拳打在棉花上,
进展缓慢得令人心焦。
户房书办赵奎,是个四十多岁、脑满肠肥的汉子,
一双小眼总是眯缝着,
透着一股子油滑精明。
他是真定府的“老土地”,
盘踞户房多年,上下关系盘根错节,
府库钱粮、田亩丁口的账目,
大半都在他肚子里装着。
石巍几次三番要求调阅近年账册,
尤其是常平仓的收支记录,
这赵书办总能找出各种理由推脱
——不是管钥匙的吏员告假,
就是账册因之前雨水受潮正在晾晒,
再不然就是需要时间整理归类。
“石部堂明鉴,不是下官不尽心,
实在是……唉,
府衙琐事繁多,人手又不足,
还请部堂宽限几日,
容下官细细清点,定当完整呈上。”
赵奎点头哈腰,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话却说得滴水不漏,软中带硬。
石巍气得胡子直翘,却碍于身份,
不好直接对一个胥吏发作,
只能拍桌子训斥知府吴有德督办不力。
吴有德则像个面团,唯唯诺诺,
把责任全推给“下面人办事拖拉”,
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苏惟瑾作为副使,
一直冷眼旁观。
他超频的大脑早已分析出,
这赵奎是关键人物,
拿下他,就能撕开真定府吏治**的口子。
但强压不行,这地头蛇根基太深,需巧力破局。
就在苏惟瑾苦思破局之策时,
一封信由苏惟山通过隐秘渠道送到了他手上。
信是沈香君从京城寄来的,
用的是一种特制的隐写药水,
需在烛火上微烤方能显形。
信的内容让苏惟瑾精神一振!
沈香君在信中并未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公子钧鉴:
闻公子赴真定公干,香君心系。
近日‘云裳阁’接待一位原籍真定的客商女眷,
闲谈间偶得一事,或对公子有所助益。
彼言其族叔乃真定府户房书办赵奎之连襟,
尝于酒后失言,道赵奎其人,
性极贪鄙,尤好渔色,
然生平有一惧,便是其妻柳氏。
柳氏乃城中屠户之女,性如烈火,善妒,
赵奎每有风流韵事,必被其揪打责骂,颜面尽失。
又闻赵奎曾利用职权,于去岁秋粮入库时,
与仓大使合谋,以陈米充新米,
暗中倒卖差价约二百两,
此事虽隐秘,然其曾醉酒向连襟炫耀,或有痕迹可循。
信息琐碎,不知有用否?
香君在京,一切安好,
盼公子早日凯旋。
知名不具。”
信息不长,却字字千金!
沈香君不仅提供了赵奎的致命弱点(惧内),
还点出了一条可能存在的**线索(倒卖粮差)。
更重要的是,她透露了“云裳阁(听风小筑)”已经开始运转,
并能从看似无关的闲谈中提取出有价值的情报!
这份主动性和能力,远超苏惟瑾预期。
“好一个沈香君!真乃吾之臂助!”
苏惟瑾心中暗赞,
超频大脑立刻根据这份情报制定了行动计划。
他并未直接去查那二百两银子的旧账,
那需要时间,容易打草惊蛇。
他选择了更直接、
更立竿见影的方式
——利用赵奎的“惧内”!
苏惟瑾让苏惟山找来当地一个机灵又可靠的乞儿,
给了他几十文钱和一张叠好的字条,
低声吩咐了一番。
字条上没写任何敏感内容,
只模仿市井口吻,写了一首打油诗:
“赵家书办手段高,
城外金屋藏阿娇。
可怜河东狮吼怒,
今夜跪地求饶否?”
然后,他又让苏惟山设法打听到赵奎家的确切地址,
以及其妻柳氏每日下午常去的一家香烛铺子。
次日午后,那乞儿按照指示,
瞅准柳氏从香烛铺出来,
准备上轿回家的当口,
假装不小心撞了一下轿夫,
顺势将那张字条塞到了柳氏脚下的路边,
然后一溜烟跑了。
柳氏身边的小丫鬟眼尖,
捡起了字条,好奇地递给主母。
柳氏虽出身屠户,却也认得几个字。
她疑惑地展开字条,
一看内容,那张本就有些横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诗里说的有鼻子有眼,
什么“城外金屋藏阿娇”,
这还了得?!
“好你个杀千刀的赵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