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要说骨折这事儿挺倒霉,葛春兰哎呦哎呦地躺在床上,疼是疼,但也能和率先赶来的陆屿吐槽。
“别提了,我们不是天天在小区后身的小花园跳舞吗,今天说是维修管道,挖了挺大一个坑,我们只能去旁边的空地,谁知道砖没铺平,我一脚踩上去了,直接摔了个前趴,寸的,可疼死我了。”
陆屿低声安抚,又去找医生,希望尽快手术,医生抬眼看他,“你是患者什么人?”
这句被几米外的葛春兰听到,她喊:“那是我儿子!”
夏妍赶到的时候,亲妈已经被推进手术室,陆屿站在门口,穿着衬衫西裤,也像从公司瞬移过来的。
她把所有的不快都抛到脑后,气喘吁吁地跑到过去,“怎么回事啊?”
陆屿扶了扶眼镜,把刚才听到的如实转告,说完,他指了指靠墙的长椅,“去坐一会儿,只是小手术,不用担心。”
夏妍哪能不担心呢,人生第一次跑进医院,就被告知夏鸿升没有抢救的可能,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天人永隔。
刚才挂了电话,赶来的路上一直在掉眼泪,她由骨折想到很多可能。
葛春兰五十多了,平时看起来风风火火的,好像身体很健康的样子,实际床边的柜子里,塞满大瓶小罐各种药。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只会越来越糟。
夏妍无法承受再次失去亲人的痛苦,光是想想就痛不欲生,她不坐,只是站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陆屿手伸进裤兜,却扑了空,他没有带纸的习惯。
想帮她擦眼泪,手抬起,又收回。
他说:“不用担心,只是小骨折,手术完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如初了。”
夏妍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看亮灯的“手术中”,问:“进去多久了?”
“半个小时。”
“还有多久能出来啊?”
“医生说最多一个小时。”
夏妍深深呼吸,压下焦急的情绪,走去长椅那边坐下。
陆屿依旧站在原地。
空气寂静,静到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夏妍心情慢慢平复,突然说:“我妈骨折,你怎么比我先知道?”
陆屿想了想,“我的号码在阿姨的通讯录里置顶了,送到医院之后,护士给我打的电话。”
夏妍皱眉,“我的号码也是置顶。”
“应该是按首字母顺序排的。”
“……”
对话结束,空气再次安静,在手术室打开前的五分钟,陆屿踱步,漫不经心地提起,“你把我电话拉黑了?”
夏妍别过头,沉默。
手术很成功,位置在小腿,里面打了钢钉,需要住院消炎观察。夏妍和护士把床推进病房,看到纱布层层缠起来的腿,眼泪又掉下来。
葛春兰麻药劲没过,无知无觉,甚至感觉不到腿存在,见夏妍哭,反过来安慰,“哎呀没事,躺个把月就好了,哭什么。”
她抽抽嗒嗒坐在床边,“好讨厌医院。”
短短几个字,葛春兰听了也眼热,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悲痛的回忆里,她强撑着摆出笑脸,“谁不讨厌,你有哭的工夫不如出去转转,医生说等会儿能吃点流食,我这都快饿透了。”
病房在三楼,她乘扶梯下去,事发突然,只带了手机。
陆屿从收费口出来,看到她,招了招手。
夏妍快走几步过去,“票子给我,交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陆屿说不用。
她充耳不闻,抢过他手里的票据,点开手机聊天页面,对照收款金额给他转账,结果却弹出余额不足的提醒。
夏妍迅速按灭手机,垂眼说:“我明天再转。”
陆屿没说话。
医院堪比春运时期的车站,收费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他让出位置,看了眼右侧的旋转门,问:“还没吃午饭吧?”
夏妍说吃过了。
他又说:“阿姨还没吃,不管你吃没吃都得出去给她买,走吧,我们一起。”
她终于抬起头,“你先走,我不和你一起。”
陆屿呼吸一滞,自嘲地笑了笑。他经过无数次后悔和漫长的自我攻击之后,已经坦然接受了被她讨厌的现实。
夏妍拢了拢外套领口,径直朝前走。
他双手插兜跟在后。
两人进了同一格旋转门,这边是急诊口,门还没等推,外面就火急火燎地进来一个外伤患者。
旋转门迅速转动,陆屿伸手扶住夏妍的后背,待安全出去,才收回。
她不自在地整理了下挎包背带,顺势和他拉远距离。
他却越靠越近,声音掺杂在冷风里,“就那么讨厌我?”
夏妍别过头去。
结果还是进了同一家店,医院门口的饭店主打全品快餐,招牌有的能做,招牌上没写的也能做。
小店不大,生意却很好,到下午了人还很多。陆屿要了一碗面,坐在刚收拾出来的靠窗位置。
夏妍喊老板打包一份粥和素馅小笼包,老板站在灶前,正满头大汗地炒肉菜,听她说完,转头瞄了眼已经关火的粥桶。
他说:“稍等会儿哈,有点凉了,热之后再给你装。”
夏妍面露急色,“得等多久啊?”
“顶多十分八分的,别着急,再说小笼包也得现蒸。”他扬起滴油的炒勺,“那不有个空座么,坐那等着,再饿也不差这一会儿。”
钱已经转过去了,她只能等,回头,却对上陆屿的视线。小店服务不那么到位,他拽了几张纸巾,刚把桌面擦干净。
夏妍低着头走过去。
周围喧嚣吵闹,他们对坐,空气极静,像被隔离在真空区域。
还是陆屿打破尴尬,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热气氤氲,夏妍垂眼,整张脸像是被笼罩在热雾里。
她没头没尾,“都怪你。”
陆屿点头,“是。”
“如果你不那样,我们现在不会这样。”
“对不起。”
夏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既然你已经道歉,那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屿直视她的眼睛,“那也回不到过去了,我确实没经过你的同意吻了你。”
她抗拒地捂上耳朵,“别说了,你明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常年严肃的脸上竟出现无赖的神情,“那又怎样,就算你结婚了,我也有喜欢你的权利。”
面做好了,打包的也装盒送到桌角。
夏妍几乎逃难一样,拎起袋子就走,却在推门之前,又折返警告:“这件事不许被我妈知道!”
葛春兰当然不知道,以为夏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在担心她的身体,傍晚后,麻药劲过了,腿开始疼。
她靠在床头,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想别的事。
陆屿真是个好孩子,他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办理住院,和医生沟通手术细节,甚至买了一套全新的床单被罩铺好。
明明工作那么忙,术后也没走,一直守到天快黑,直到公司打来催促电话才离开。
连临床的病友都忍不住感慨:“大姐,一看你就命好,儿女双全不说,还都那么优秀,做个手术,班都不上了过来忙前忙后的,真让人羡慕。”
葛春兰疼得不行,一听这话,比止痛泵还顶用,她笑眯眯,“可不么,我说不用不用的,非得过来。”
病房门开,夏妍拎着刚买的生活用品回来,洗漱用品放在床下,湿巾纸巾撕开,摆在床头柜上,又拿出一挂香蕉。
她扒开一个,送到葛春兰嘴边,“妈,张嘴。”
临床的病友看得眼热,又奉送一泼羡慕命好的彩虹屁,葛春兰很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