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开业

林雪薇握着安全带的手指紧了紧，侧过头，抬手捏了捏眉心。

“顾怀，”她有些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对‘入股’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我这工作室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敢投钱？”

“为什么不敢？”顾怀透过后视镜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你的工作室，肯定能做好。”

“虽然我也这么想，”林雪薇心头一暖，但原则问题不能退让，她摇了摇头，“但工作室是我的事业，我想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来。我们是朋友，如果掺杂了利益，关系就没那么纯粹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说的房产，如果真有合适的，我倒是可以考虑租下来。当然，按市场价来，租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顾怀被她这番话噎了一下，方向盘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

他想说“我们不一样”。他想说他给她的，从来都不是施舍，而是心甘情愿的给予。可话到嘴边，看着林雪薇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睛，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她不是在跟他客气，而是真的这么想。

她有她的骄傲和准则。而他，除了尊重，别无选择。

“雪薇姐，我只是想帮你。”顾怀的声音有些闷，像一只被主人拒绝了投喂的大型犬。

“租给我房子，就是在帮我。”林雪薇的语气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笑意，“你想想，你要是我的投资人，我每天见了你都得琢磨今天工作室是赚了还是赔了，怎么跟你汇报才能显得我能力出众，未来可期。”

她转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顾怀的侧脸。

“但你要是我的房东，那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顾怀下意识地问。

“你要是房东，工作室的水管爆了，我能理直气壮地打电话让你来修。灯坏了，我也能名正言顺地让你换。”林雪薇掰着手指头，算得清清楚楚，“你要是股东，我总不能为了一根爆掉的水管，给你写一份图文并茂的PPT吧？还得附上三套维修方案和预算报价？”

“噗……”

顾怀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车厢里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瞬间被这番话冲散了。

他无奈地摇着头，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正儿八经分析“压榨房东”可行性的女人，心里那点郁闷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行，行，我说不过你。”顾怀彻底投降，“房东就房东。谁让我上赶着想被你‘压榨’呢。”

林雪薇弯了弯唇角，没再说话，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她脸上的笑意很浅，眼底却是一片冷静。

人情债，最是难还。

她见过太多以“我们关系好”为开端，最终却因为利益纠葛，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她和顾怀之间的情谊算得上生死之交，正因如此，她才更不想拿去考验人性。

她宁愿把所有事情都摆在明面上，用最清晰、最没有人情味的方式来处理，也好过将来因为一笔糊涂账，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最简单的问题。

顾怀笑完了，又重新打起精神。

“那……那我帮你找设计师！我认识的那个真的很厉害，一般人都预约不上！”他急切地补充，生怕她再次拒绝。

林雪薇这次没有立刻回绝，反而笑了：“设计师就算了，我自己的工作室，风格还是自己把握比较好。不过……你倒是可以给我介绍点儿业务。”

“对！”顾怀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仿佛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我认识很多杂志、品牌方，他们经常需要拍宣传照和物料。我可以把你推荐给他们！”

这个提议，林雪薇倒是真的心动了。

摄影师这行，人脉和渠道至关重要。她虽然小有名气，但圈子不大，多是些散客和熟人介绍。如果有顾怀这条线，她的工作室起点无疑会高出许多。

“好，”她干脆地点头，“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顾大明星。”

听到她带着调侃的称呼，顾怀的嘴角在口罩下不受控制地上扬，连带着声音都轻快起来：“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车子平稳地停在林雪薇预定的酒店。

林雪薇婉拒了顾怀送她上楼的提议，“我可不想上热搜。”

她从后备箱拖出那个不小的行李箱，又从后座抱出装着元宝的猫包，走到驾驶座窗边，敲了敲玻璃。

顾怀降下车窗，，刚刚还亮着的眉眼又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

“行了，回去吧。”林雪薇朝他挥挥手，“路上开车小心。”

嗯……”顾怀应了一声，却没动。他看着林雪薇走进酒店大门，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目光。

他拿起手机，按下开机键。界面刚刷出来，就响起一阵夺命连环般的来电铃声。

顾怀看了一眼未接电话：23个，他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他认命地拿起手机，屏幕上“王哥”两个字正疯狂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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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月，林雪薇彻底投入到创业中。

她先是花了两天时间跑遍了渝怀市的各大创意园区和写字楼，最终在一个租金合适、环境也不错的Loft园区里定下了工作室的地址。

【雪满长安】工作室，正式挂牌。

地方不大，一个开放式的办公区，一个独立的摄影棚，外加一间小小的会客室。林雪薇用手头现有的资金，将这里布置得简约而温馨，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她自己的审美。

她最终还是没用顾怀的房产。

同时，她在本地的招聘网站和摄影论坛上挂出了招聘启事，职位是“摄影助理兼运营”，薪资给得并不算高，只能算是行业内的中等水平。

没办法，工作室初创，一切都得精打细算。

面试那天，一共来了七八个人。

林雪薇很快就将范围缩小到了两个人身上。

一个叫周晓雨，二十二岁，简历普通，但本人像个上满了发条的小马达。

当林雪薇质疑她能否胜任枯燥的运营工作时，她直接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自己运营的美食探店账号：“老板你看，这个吐槽‘网红餐厅踩雷’的短视频，从文案、拍摄到剪辑都是我一个人搞的，爆了，十几万赞！我知道我没经验，但我有网感，也肯学！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让‘雪满长安’成为摄影圈最靓的仔！”

另一个叫李泽，二十四岁，话不多，甚至有些腼腆。当林雪薇问他为什么想来一个前途未卜的小工作室时，他沉默了片刻，才从作品集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

那是一个雨后傍晚，老城区积水的路面倒映着霓虹灯牌，一个穿着雨衣的清洁工正默默地收拾着垃圾。

构图和情绪都极为到位。

“在影楼，每天都是给证件照P图。”李泽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我想……拍点有温度的，像这样，能留下来的东西。”

林雪薇的指尖在那张照片上轻轻拂过。

她抬起头，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年轻人——周晓雨头顶的气运金光灿烂夺目，带着流量特有的活泼流动感；而李泽的金光则沉静厚重，如磐石般坚不可摧。

她的识人眼光，与【赛博风水】的能力，在这一刻达成了完美的共鸣。

“你们好，我是林雪薇。”她站起身，朝两人伸出手，“欢迎加入‘雪满长安’工作室。”

周晓雨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李泽则是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雪满长安’……老板，我们工作室的名字，好好听啊！”周晓雨兴奋地问，“有什么特殊含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