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

8点27分59秒。

兰兴经济塔内部，时间仿佛被精准地切下了一刀。

十九楼的开放式办公区内，林薇刚将一份电子报表发送出去，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却吸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腻气味，像是熟透到即将腐烂的菠萝，又混杂着一丝陈旧干草受潮发霉的味道。她微微蹙眉，视线掠过中央空调的出风口。

几乎在同一时刻，她感到双眼传来一阵轻微的、被什么刺激性气体熏到般的灼热感，眼前电脑屏幕上的文字边缘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空气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邻座的同事也抬起头，声音带着困惑，手指不自觉地揉着眼睛，“我眼睛有点不舒服。”

这细微的异常并未立刻引发骚动，直到——

8点28分00秒。

“噗——嗤——”

一阵低沉而持续的、仿佛高压气体泄漏的异响，从通风管道深处隐约传来，打破了办公区的平静。

紧接着，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股浑浊的黄绿色烟雾，开始从天花板数个通风百叶窗中丝丝缕缕地渗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诡异藤蔓，在空气中缓慢而坚定地弥漫、缠绕。

“那是什么？！”

“着火了？！不对，烟的颜色不对！”

“是气体泄漏！快跑！”

恐慌如同电流，瞬间击穿了秩序。人们从工位上惊起，桌椅被撞开发出刺耳的声响。咳嗽声开始此起彼伏，有人已经感到喉咙像是被砂纸摩擦，引发阵阵干呕。

真正的毁灭引擎此刻才全功率启动。隐藏在大楼核心设备层的装置，将混合了多种毒剂的致命气溶胶，以巨大压力轰入中央通风井。

摩天楼的“烟囱效应”在此刻化身为最高效的死亡载体。

温暖且密度较低的毒化空气，沿着电梯井、管道间、安全楼梯这些垂直通道，形成强大的上升气流，以每秒数米的速度向上疯狂奔涌。大楼内外温差造成的负压，如同无数张贪婪的嘴，通过每一个缝隙，将致命的混合物从竖井中抽吸出来，无情地灌入每一个相连的楼层。

紧急通道瞬间成为了绝路。向上奔涌的黄绿色毒雾比任何奔跑的脚步都快。防火门被推开的瞬间，更浓的烟雾便如同墙壁般压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人只来得及发出一阵剧烈的、被扼住喉咙般的咳嗽，便软倒在地，阻塞了后续所有人的生路。

在一些较高的楼层，景象则呈现出另一种恐怖。BZ失能剂开始发挥作用，理性正在被化学物质悄然抹去。

“数据……数据在飞！哈哈哈！”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突然指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狂笑不止。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另一个女职员蜷缩在角落，对着空气惊恐地挥舞着手臂，仿佛在驱赶看不见的怪物。

有人开始面无表情地撕扯自己的衣物，有人则目光呆滞地重复着无意义的动作。

办公区在几分钟内滑向了非理性的深渊，文明的外衣被轻易撕碎。

林薇感到肺部像是被点燃，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无法抑制的痉挛。视线急速变暗、模糊，耳边充斥着同事呕吐、身体无力滑落在地以及桌椅被撞倒的混乱声响。

她试图扶着隔断站起来，却发现四肢沉重得不听使唤。那股甜腻中混杂着类似苦杏仁的尖锐辛辣的气味，充斥了她的整个感官世界，成为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的、绝望的烙印。

8点28分30秒。

从第一个装置启动到绝大部分楼层被黄绿色毒雾笼罩，仅仅过去了31秒。能够站立、能够发出清晰声音的人已寥寥无几。曾经繁忙的办公空间，此刻只剩下弥漫的毒雾、倒伏的身影和零星断续的、意义不明的呓语或抽搐。

另一边，省公安厅指挥中心。

巨大的弧形主屏幕上，兰兴经济塔的3D结构模型被刺目的红色区域快速覆盖，警报声短促而尖锐。

“付厅！兰兴经济塔！确认发生大规模、多源点化学气体泄漏！扩散模式……是典型的烟囱效应，速度极快！”技术警官的声音带着强自镇定的急促。

副厅长付希然站在指挥席前，身形挺拔如松，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收缩的瞳孔泄露出他内心的震动。屏幕上，代表异常气体浓度和生命信号大规模衰减的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下而上地吞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