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故人
第二天下午，渝怀市的天空一碧如洗。
秋日暖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雪满长安”工作室照得通透明亮。
“哎，李哥，”周晓雨哼着歌，一边小心翼翼地给新买的龟背竹擦叶子，一边忍不住压低声音八卦，“你说咱们老板昨天是不是帅爆了？”
角落里，李泽正埋头调试新到的摄影灯，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什么嗯啊！”周晓雨来劲了，凑过去说得神神秘秘，“我到现在都觉得跟做梦一样！就那么随手一指，‘啪’，一个在逃犯！你说老板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她真会什么‘望气术’不成？”
李泽停下手里的活，“不管会不会，都比我们厉害。你少操心，好好干活。”
周晓雨双手抱在胸前，眼里都是小星星，“我昨天回来想了一晚上，咱们老板，摄影技术是顶级的，长得漂亮气质又仙，现在还解锁了‘玄学破案’的隐藏技能，这配置……啧啧，你说那两个警察，今天会不会再来找咱们老板啊？”
她话音刚落，工作室的玻璃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响声。
周晓雨下意识抬头，整个人瞬间定在原地。
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女人穿着一身干练的夹克，身姿高挑，正是昨天那个一脚踹翻犯人的飒爽女警。男人则套着件简单的休闲外套，身形笔挺，眉眼锋利，是昨天那个仅用一个眼神就让她不敢喘气的的高级警官。
他们没穿警服，但那股刻在骨子里的气质，让周晓雨一眼就认了出来。
完了，说什么来什么！现实版“乌鸦嘴”！
她手里的抹布都快被攥出水了，声音发紧：“请、请问你们找谁？”
“我们找林雪薇，林小姐。”
苏云归开口，目光已经飞快地在工作室里扫了一圈。
这里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没有缭绕的香火，没有故弄玄虚的八卦镜和桃木剑，更没有穿着道袍的“大师”。整个空间是极简的工业风设计，白墙、原木、金属线条，搭配着大叶的绿色植物，处处透着高级的审美和艺术气息。
阳光从落地窗倾泻而下，将空气中的微尘都照得清晰可见，坦荡而温暖。
这不像一个藏着秘密的地方，反倒像个艺术馆。
“老板在楼上，我、我这就去叫她！”周晓雨转身就要往楼上跑。
“不用了，我听见了。”
一个温和清澈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林雪薇扶着栏杆，从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宽松羊绒毛衣，长发在脑后用发抓随意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鼻梁上架着一副浅金的无框眼镜，中和了她眉眼的清冷，整个人看起来知性而柔软，就像这秋日午后的阳光，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攻击性。
“欢迎光临。”她走到两人面前，客气地笑了笑，“苏警官，杜警官，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一只毛茸茸的柯基幼犬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林雪薇脚边，好奇地仰头看着两个陌生人，尾巴摇得像个小小的螺旋桨。
苏云归的心情很复杂。
眼前这个书卷气十足、温婉居家的林雪薇，和昨天那个眼神淡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女人，根本判若两人。
杜在明就自然多了。“茶吧，谢谢。”他率先开口。
“好的，稍等。”林雪薇笑了笑，转身走向茶水吧台。
周晓雨一个激灵，连忙跟了上去，用快要听不见的气声嘀咕：“老板！真的是他们！他们来干嘛的？不会是来查咱们的吧？”
林雪薇被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咱们是合法公民，合法经营。去，把新到的雨前龙井拿出来，给两位警官泡一壶好茶。”
“哦……哦！”周晓雨看着老板淡定的侧脸，感觉自己狂跳的心脏也莫名地平稳了些。
对，老板都不怕，我怕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开始专心致志地烧水、烫杯、洗茶。
林雪薇则引着杜在明和苏云归在靠窗的会客区坐下。
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在原木色的茶桌上，那只柯基颠颠地跑过来，用小脑袋蹭了蹭苏云归的裤腿，然后乖巧地趴在了林雪薇的脚边。
苏云归目光跟着狗狗溜了几眼，忙收回来，重新看向林雪薇。
“林小姐的工作室，很有格调。”杜在明开口，视线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幅摄影作品上，那是一张长安城的雪景，古老的城墙覆盖着皑皑白雪，意境悠远，“雪满长安，好名字。”
“杜队过奖了，只是自己喜欢，随便弄弄。”林雪薇轻描淡写地应着，仿佛没听出他话语里的试探。
苏云归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她一向是个爽快的性子，也相信自己的直觉，索性不再拐弯抹角。
“林小姐，也玩《剑网三》吗？”她还是问出了口。
这个问题一出，正在小心翼翼端着茶盘走过来的周晓雨，立刻瞪大了眼睛。
老板还玩游戏？不对，警察还管人玩不玩游戏？
林雪薇的目光从杜在明身上移开，落在了苏云归的脸上。她看着苏云归眼中的探寻和期待，忽然就笑了。那笑容不同于之前的温和礼貌，而是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了然和暖意。
“玩啊，”她坦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笑意，“以前我们帮会有个剑纯，打架特别猛，PVP排名总是在前面。她的ID叫宿云归心，不知道苏警官是不是认识？”
宿云归心？！
苏云归的呼吸陡然一滞，捧着茶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杯子在茶托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
无数个日夜，在昆仑的风雪里，在巴陵的油菜花田，在帮会领地里，在副本里……
“你……”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平日里软糯的腔调此刻更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脱的干涩，“你是谁？”
一旁的杜在明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虽然听不懂那些游戏术语，但苏云归如此失态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没有插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却愈发深沉地锁定在林雪薇身上。
这个女人，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林雪薇没有再卖关子。
她迎着苏云归震惊又急切的目光，眼底的笑意愈发温柔笃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是雪里寻梅。”
雪里寻梅……寻梅……帮会里那个最喜欢满世界截图，号称拥有帮会所有人游戏角色照片的奶花？
毕业、工作、结婚、生子……现实的洪流冲散了所有人，那个曾经热闹非凡的帮会频道，也渐渐归于沉寂。苏云归甚至以为，除了自己偶尔还会想起，这个名字，这个帮会，早已被所有人遗忘在时间的尘埃里。
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在现实里，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和帮会里最核心的成员重逢。
“寻梅……？”苏云归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眶控制不住地有些发热。
“是我。”林雪薇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