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抓到了播种者的线索
“先回去。”蝙蝠侠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经过处理的、不带感情的低沉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所有人。立刻。”
红罗宾揉了揉仍隐隐作痛的胸口，刚才艾斯特那一下魔法冲击力道着实不轻。他听到指令，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举起双手，做了一个略显夸张的“投降”姿势，但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针对某人的揶揄：
“收到，B。完全同意，这鬼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多待。”他说话的同时，脚步可没停，如同演练过无数次般，身形灵活地一闪，敏捷地蹿到了那辆刚刚自动行驶到附近、如同蛰伏巨兽般的蝙蝠车旁。
他拍了拍蝙蝠车冰冷潮湿的车顶，语气变得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抢占先机的小得意：“要去蝙蝠洞吗？没问题。不过先说好——”他拉长了语调，手指指向副驾驶座，“——这次我坐副驾。谁也别想跟我抢，尤其是某个倒霉的家伙。”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依旧僵直的达米安。
“红罗宾，如果你那被魔法冲击波震晕的大脑还能处理信息的话，”一个冰冷、带着明显压抑怒火的声音响起，达米安不知何时已经“解冻”，银白色机甲的面罩收起，但下面仍然是防护完全的罗宾装扮。
斯托奇漂浮在他肩头，同样一脸不爽。“就应该知道你的废话只会暴露你的愚蠢和无能。如果不是你贸然攻击……”达米安的话被打断。
“哦？是吗？”提姆立刻反击，一边熟练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边毫不客气地回敬，“那也比某个两次中招的家伙要好吧？”
“你——！”
“够了。”
蝙蝠侠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鞭子，瞬间抽断了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争吵。蝙蝠侠转过身，白色的目镜冷冷地扫过达米安和提姆。
“红罗宾，坐好。罗宾，上车。”命令简洁至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看向无所事事的杰森，“红头罩。”
杰森已经收回了自己的刀，闻言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红色的头罩在雨水中显得格外刺眼：“干嘛，老头子？别指望我跟你回那个阴森森的洞窟听小鬼们吵架。人我帮你砍了，架我帮你打了，剩下的烂摊子自己收拾。”他转身作势要走。
“你的刀。”蝙蝠侠的声音阻止了他的脚步，“还有星浪似乎有什么话想跟你说，何不趁此机会让她说个完全呢？”
杰森的背影顿住了。他慢慢转过身，即使隔着头罩，也能感受到他骤然变得锐利的目光。“我的刀怎么了？至于星浪的事，”他冷笑一声，看向布列塔尼：“她知道我现在一般会出现哪里，不是吗？”
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达米安和提姆也暂时停止了内斗，目光在蝙蝠侠和杰森之间来回移动。
“红头罩先生，”一个温和却清晰的声音通过蝙蝠车的扬声器传出，是阿尔弗雷德，“或许您可以屈尊将‘大种姓之刃’带回蝙蝠洞进行一番必要的检查和养护？毕竟它刚刚接触了……相当特别的黑暗物质。而且，我相信您一定也淋湿了，一杯热可可或许能帮助驱散寒意，顺便……我们也可以交流一下情报？”老管家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关切和恰到好处的台阶。
杰森沉默了几秒，低声骂了句什么，被雨声和引擎声掩盖。他最终粗暴地拉开车门，弯腰钻了进去，没好气地甩下一句：“为了我的刀。还有，可可要双倍棉花糖。”他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后座，达米安因为没抢到副驾驶只好和他暂时先坐在一起。
蝙蝠侠没有再多说，目光转向布列塔尼：“你也上来吧。”
布列塔尼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的！”她动作略显僵硬地走向蝙蝠车，拉开另一侧后门，挤了进去，尽可能离杰森远点。
蝙蝠侠最后确认了一眼现场，然后坐进驾驶座轮胎碾过泥泞和水洼，朝着蝙蝠洞的方向疾驰而去。去蝙蝠洞的路又不止一条，蝙蝠侠选了一条相对较近的路程。
车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前座，提姆熟练地调出车载电脑的界面，手指飞快地敲击着，汇报情况并调取艾斯特和“妈妈”的初步分析数据，偶尔因为车辆的颠簸和急速转向而轻微晃动身体，但整体显得从容不迫。
后座则是另一番景象。达米安抱臂靠在窗边，脸色阴沉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偶尔因车身晃动碰到杰森而立刻像被电到一样弹开，并附赠一记杀人的眼神。
杰森则完全无视他，抱着手臂，他偶尔会瞟一眼身边的星浪，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审视。
没人说话。只有引擎的轰鸣、雨点砸在装甲上的噼啪声、提姆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以及阿尔弗雷德通过通讯器传来的、关于蝙蝠洞准备情况的平静汇报。
这种沉默比争吵更让人窒息。
布列塔尼坐在蝙蝠车后方，被气氛紧张的说不出话，露娜在她心中轻声说：“气氛真糟糕，不是吗？他们义警之间的关系真紧张啊。”
“看样子是。”布列塔尼在心中回应，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想起自己那个虽然有点宅但还算正常的哥哥德莱文，再看看车里这几位……哥谭义警的家庭关系真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和紧张。
蝙蝠车通过瀑布后的隐秘通道，无声地滑入巨大的地下洞窟——蝙蝠洞。
潮湿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消毒水、机油、电子设备以及某种……蝙蝠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无数巨大的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投射出复杂的数据流和哥谭市的监控画面。各种高科技装备、交通工具、以及那个标志性的巨大恐龙模型在昏暗的灯光下勾勒出令人震撼的轮廓。
车辆停稳，舱门打开。
阿尔弗雷德已经站在一旁等候，他穿着笔挺的管家服，同样戴着面具，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仿佛迎接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庭外出归来，而不是一群刚从魔法战场归来、浑身湿透、且气氛僵硬的义警。
“欢迎回来，各位先生。还有星浪小姐。”他微微欠身，目光迅速而专业地扫过每一个人，评估着他们的状态，“热饮和干毛巾已经备好。医疗舱也已准备就绪，如需检查请勿耽搁。”
杰森跟在达米安之后下车，他没有拿出自己的刀，而是径直走向武器保养台，开始挑选心仪的武器，同时扔下一句：“我的可可，便士一。别忘了棉花糖。”完全无视了其他人。
提姆跟着下车，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酸痛的肩膀，对阿尔弗雷德笑了笑：“我没事，便士一，就是有点淤青。我需要先处理一下有关艾斯特的数据。”
“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终端，红罗宾先生。”
达米安下车时动作依旧有些微不可查的滞涩，他避开阿尔弗雷德关切的目光，生硬地说：“我不需要检查。斯托奇已经处理了能量残余。”他说着就要往更衣室走。
“罗宾先生，”阿尔弗雷德的语气温和却坚定，“我认为一次全面的扫描是必要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您也不希望未知的黑暗能量对您的……装备，造成任何潜在损害，不是吗？”他巧妙地用装备作为切入点。
达米安脚步停住，抿紧了嘴唇，最终极其不情愿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朝着医疗舱的方向走去。
这时，蝙蝠侠走了过来，他终于将目光投向一直安静站在旁边、显得有些拘谨和无所适从的布列塔尼。
她的星浪变身已经解除，湿透的常服贴在身上，紫色的头发也耷拉着，戴着一副蝙蝠侠刚才给她的面具，看起来就像个误入巨人国度的普通女孩，与这个充满科技感和压迫感的洞窟格格不入。
“星浪小姐，”蝙蝠侠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窟里回荡，“你的协助至关重要。”
布列塔尼抬起头，对上那白色的目镜，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
“跟随便士一去换下湿衣服，你可以吃点东西。”蝙蝠侠指示道，“然后，我们需要你详细描述与艾玛·格罗斯曼接触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关于‘神’、‘花园’和‘胚胎’的信息。红罗宾会协助你进行记录和数据交叉比对。”
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但并没有对待下属的冰冷，更像是对待一个……暂时合作的、需要妥善安置的盟友。
“好的，蝙蝠侠先生。”布列塔尼点头，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有了明确的任务，不至于傻站着。
阿尔弗雷德走上前，对布列塔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边请，亲爱的小姐。我有一些为客人准备的干净衣物，希望合身。厨房里还温着美味的炖汤和刚烤好的面包。”
看着布列塔尼跟着阿尔弗雷德离开，蝙蝠侠才转向主控台。提姆已经坐在了一台终端前，屏幕上是沾染着女鬼能量的锁链，数值在上面疯狂跳动着。
杰森在不远处挑选到心仪的武器，但耳朵显然竖着。达米安虽然不情愿地躺进了医疗扫描舱，但舱内的通讯器是打开的。
蝙蝠侠站在巨大的主屏幕前，双臂抱胸，凝视着上面汇聚的所有信息：艾斯特的逃离、“妈妈”的消失、利亚姆·霍布斯的寄生状态、艾玛的“神谕”、以及布列塔尼即将提供的证词……
无数的线索和疑点如同混乱的毛线团，但在他强大的思维模式下，正被一点点梳理、归类、连接。
哥谭的雨夜从未真正平静，而这一次，敌人隐藏得更深，力量更加诡异，目标更加扑朔迷离。但蝙蝠洞亮起了灯，家族的成员已汇聚，新的盟友也已就位。
蝙蝠侠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洞窟的沉寂，下达了新的指令：
“通知神谕，重点扫描与‘德林杰’、‘格罗斯曼’相关的所有物业及历史遗迹，寻找异常空间波动或能量残留。”
“红罗宾，深度分析锁链残留的能量，并且与蝙蝠数据库所有已知超自然实体进行比对，包括刺客联盟秘典记载。”
“罗宾，医疗扫描结束后，立即复核哥谭公墓及教堂战斗数据，构建‘妈妈’的能量消退模型，预测其重组的可能性与地点。”
“红头罩，”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后方，“我需要你回忆‘大种姓之刃’与手镯接触时的每一个细节。能量反馈、精神冲击、任何异常感知。”
语毕，蝙蝠侠看向红头罩，他已经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但眼下似乎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红头罩面具之下翻了个白眼，蝙蝠侠果然认出他是谁了，虽然他根本没想过隐藏自己，但这种看破不说破，感觉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样子还真是……
有点让人怀念了。
眼见自己要陷入一些不太美妙的往事之中，红头罩淡定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从医疗仓出来的达米安嫌弃的看他一眼：“你是疯子吗？忽然自己打自己干什么？”
“小鬼别管那么多事，要不然长不高，一辈子连一米四都长不到。”红头罩扫他一眼就知道这小孩现在绝对连一米都没有。
达米安被拿捏住了，冷哼一声不再搭理红头罩。
红罗宾快速动作着：“或许我们该通知夜翼一声？你知道的，他很讨厌这种把他排除在外的事情。”
“我会的，但眼下你先忙。”蝙蝠侠说完便不再出声，而是去调取了墓地到教堂的那一段监控：“另外，阿卡姆没什么问题吧？”
“奇怪的是，他们简直安分的不像话。”神谕忽然在通讯频道里出声：“我总觉得他们在酝酿大的阴谋。”
布列塔尼姗姗来迟，在大家都开始忙碌的时候，她来到了红头罩身边，和他说话似乎需要布列塔尼很大的勇气，因为红头罩注意到布列塔尼在旁边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
“我想我不咬人。”红头罩冷淡的开口。
“不不不，当然不是这样，我是说，您的守护甜心似乎出现了一点问题，需要我帮您净化他吗？”布列塔尼疯狂的摆手，随后慢慢说出来自己那个时候就注意到的问题。
“你能净化？不对，你能看见他？”这下轮到红头罩稀奇了，毕竟自他那次醒过来以后见过一次，其他时候就再也没见过了。
“可以的，他就在你旁边呢。”布列塔尼看着那个小小的家伙，缓缓的形容了一下，那个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穿着罗宾的衣服，上面似乎全是血，一条锁链紧紧缠绕着小家伙的四肢，他的眼底是黑色的，唯有一双猩红的瞳仁望着前方。
“他看上去……好痛苦……好痛苦……”布列塔尼再也无法承受，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划过她被面具遮住的脸颊，滴落在蝙蝠洞冰冷的地面上。她不是因为害怕而哭，而是因为那份过于沉重、过于黑暗的共情痛苦。“他在哭……无声地哭……”
“够了！”红头罩发出一声低吼，他一直知道那里有什么！他一直能感觉到那份无时无刻不在灼烧他的痛苦！那是只属于他的地狱。而现在，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却如此清晰地将它描绘了出来。
这比赤裸身体站在人群中更让他感到暴露和愤怒。
“你他妈知道什么？！”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完全笼罩了布列塔尼，压迫感十足，“少在那里自以为是地胡说八道！滚开！”
他的情绪失控如同一声炸雷，瞬间打破了蝙蝠洞内原本就紧绷的平衡。
所有正在忙碌的人都停了下来。
达米安正皱着眉头看扫描报告，闻声立刻投来锐利的目光，下意识地做出了戒备姿态，他看见了，从红头罩身上冒出来的黑线，那东西带来的感觉绝对称不上友好。
提姆从数据屏幕前抬起头，眼神变得严肃而担忧，手指悄无声息地移向了某个紧急情况的警报按钮。
就连正在远程分析数据的芭芭拉，也通过麦克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边的冲突，通讯频道里一片寂静的担忧。
阿尔弗雷德停下了手中整理毛巾的动作，眉头微蹙，但保持着冷静，准备随时介入。
而蝙蝠侠。
蝙蝠侠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洞窟中最巨大的那座黑色雕塑。
白色的目镜牢牢锁定着杰森和布列塔尼，尤其是情绪失控的杰森。没有人知道那面具之下是怎样的表情，是审视，是权衡，还是……一丝极难察觉的、属于布鲁斯·韦恩的痛苦。
布列塔尼被杰森的爆发吓得后退了一小步，眼泪流得更凶，但她没有逃跑。露娜在她心中焦急地给予她支持。她看着杰森那双盛满暴怒和……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的眼睛，鼓起勇气，声音虽然还带着哭腔，却异常坚持：
“我没有胡说！我真的能看到他！他就在那里！他需要帮助！那条锁链……那些血……它们在不断地伤害他！也在伤害你，不是吗？那种痛苦……我……我刚才感觉到了一点……求你了，让我试试……也许我能……”
“我说了闭嘴！”杰森的情绪似乎到了一个临界点，他猛地抬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或者推开什么——
“红头罩。”
蝙蝠侠的声音响了。不高，甚至比平时更低沉一些。但却瞬间勒紧了杰森即将失控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