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家长会像一阵短暂的风暴，席卷而过，留下的水渍却久久不干。

母亲从学校回来后，脸色一直阴沉着。

晚饭时，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

父亲沉默地吃着饭，偶尔抬眼看看母亲，又看看林晚星，最终什么也没说。

“李老师今天特意跟我谈了谈。”母亲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死寂的水面，“她说你这次数学有进步，总分也排到班级十五了。”

林晚星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没有接话，等待着那个“但是”。

“但是，”母亲果然话锋一转，语气加重，“李老师说，以你现在的成绩，如果想冲一本的好专业，理科的选择面更广，将来就业也更有优势。文科......局限性太大了。”

父亲这时插了一句：“孩子喜欢画画，学文科也挺好......”

“画画能当饭吃吗？”母亲立刻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已久的怨气，“你再看看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话！除了喝酒就是喝酒，你稍微争气一点，现在至于混成这样吗？你想让星星步你的后尘？”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最终却只是重重地放下碗筷，起身离开了餐桌。

“我吃饱了。”

餐厅里只剩下林晚星和母亲。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母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看向林晚星，语气带着坚决：“星星，妈妈是为你好。理科，必须选。这是为你的将来负责。”

林晚星低着头，看着碗里剩下的几粒米饭，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江辰那句“这是你的人生”在耳边回响，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勇气。

“妈，”她声音很小，却清晰地响起在安静的餐厅里，“我......我想选文科。”

母亲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她会直接反驳。

随即，怒火再次涌上她的脸庞：“你说什么？林晚星，你再说一遍？”

“我想选文科。”林晚星抬起头，鼓起勇气迎上母亲震惊而愤怒的目光，“我喜欢历史，喜欢地理，我也想继续画画。我的成绩，文科也能考上好的大学......”

“胡闹！”母亲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哐当作响，“你喜欢？喜欢能当饭吃吗？你知道现在就业形势多严峻吗？学文科出来你能干什么？当老师？当秘书？还是去街上卖画？”

尖锐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在林晚星心上。

她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不管你怎么想，”母亲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下了最后通牒，“文科想都别想！我已经跟李老师说好了，意向表上就填理科！”

说完，母亲转身离开了餐厅，留下林晚星一个人，对着满桌狼藉和冰冷的气氛。

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桌面上。

委屈、愤怒、还有深深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第一次明确的抗争，就这样被轻易地、粗暴地否定了。

第二天回到学校，林晚星的眼睛还有些红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恹恹的。

课间，苏晴担心地凑过来：“晚星，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

林晚星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昨晚没睡好。”

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看向一班的方向。

她需要一点力量，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可是，他不在视线里。

文理分科的意向表在下午自习课的时候发到了每个人手上。

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却重若千斤。

林晚星拿着那张表格，手指微微颤抖。

“理科”那两个字的选项，像是一种讽刺。

她拿出笔，笔尖悬在“文科”的上方，久久无法落下。

她知道，即使她填了文科，母亲也会有办法让老师改成理科。

她的反抗，在现实的壁垒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放学后，她收到江辰的纸条，约她在老地方见。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教学楼后，江辰已经等在那里。

他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和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了？”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关切。

林晚星把手里捏得有些发皱的意向表递给他，声音带着哽咽：“我妈......不让我选文科。”

江辰接过表格，看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她凭什么？”

“她说文科没前途......说我是异想天开......”林晚星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用力擦掉，“我争了......可是没有用......”

她把自己和母亲的争吵，以及父亲无奈的沉默，断断续续地告诉了他。

在这个她刚刚交付了家庭秘密的人面前，她似乎更容易卸下心防，展露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江辰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她说完，才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冷硬的愤怒：“她这是专制。”

林晚星苦笑着摇摇头：“可她是我妈......她也是......为我好。”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无比艰难。

“为你好？”江辰嗤笑一声，眼神锐利，“为你好就是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为你好就是无视你的想法和感受？”

他的话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