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不列颠
那是1940年7月的风,它裹挟着欧陆沦陷的硝烟,在不列颠上空徘徊。
“你知道他们有什么。他们的战斗机和轰炸机,你知道在数量上我们是怎样的劣势。”
英格兰正在把自己的长发剪短,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战争状态。而她身侧的英吉利至今没有脱下过军装。
“我们有雷达,它可以观测到己方飞机和敌机出现的确切位置。希望我们可以通过它缩小我们与德军之间的差距。”
英吉利平静地说着。
“这毕竟是它第一次投入实战。”英格兰轻声说。“况且我们的优势太小了。”
“我们没有选择。法兰西投降了,而我们必须守住英国。”
英吉利知道。这将是一场殊死搏斗,也将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1940年7月10日。
晨雾还未散尽,浪涛便带着英吉利海峡另一侧的血腥拍打不列颠的白崖。
英吉利沉默着。从普利茅斯到坎特伯雷,七十英尺高的金属触角在晨雾里旋转,将海峡对岸的动静揉成细碎的电波,顺着他的意识流淌。
他“看见”第三帝国的轰炸机群,它们压过海峡上空,为那场名为“海狮”的登陆撕开缺口。
晨雾被割成细碎的棉絮,英国的飞机顺着雷达指引的轨迹,从东西两侧绕出弧形。
机炮的火光在蓝天上划出猩红的线,无数坠落的火球在海面上炸开。
战火一直烧到8月12日,海峡上空的硝烟已经浓得化不开。
原定于8月13日的突袭,被一场骤来的暴雨推迟。8月15日的天空终于放晴,阳光穿透云层时,第三帝国的机群分批扑来。东南部的天空被轰炸机群遮得昏暗,而北部亦有飞机正从挪威方向突袭。
8月16日的海峡被薄雾笼罩,第三帝国的机群再次大举出动,却像撞进了无形的迷宫。反倒是英吉利的战机借了雷达的指引,将对方动态尽收眼底。17日的天空安静了许多,只有零星的小机群在海岸线附近盘旋,投下的炸弹落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像无力的咆哮。
8月18日的阳光格外刺眼,上千架战机黑压压地盖过海峡。机枪子弹撕开铝制机身的声音混着海浪的咆哮在天空回荡。
接着,一场连下五天的暴雨将海峡封住。
寥寥几言的战报化作英格兰肩上的伤痕,那是十二个机场、七个飞机制造厂、六个雷达站。
可海狮登陆的企图,终究没能撕开不列颠的防线。
夏末的风裹挟着机油与硝烟的气息,撞在英格兰的脊骨上。
遮天蔽日的铁翼将云层撕裂成碎片,持续不断的轰炸声比惊雷更响。苍穹化作了血肉磨坊,将天空染得通红。
有时晨光刚染亮座舱盖,便要迎着炮火拉升;有时暮色刚漫过跑道,引擎又要为下一轮截击嘶吼。
103个鲜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云端,128道伤痕刻进了英格兰的脊梁,四分之一的飞行员折戟长空。经验丰富的骨干如晨星般陨落。
北部还剩280架后备战机,英吉利却迟迟不肯命令他们出动。英格兰知道,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地勤人员跪在滚烫的跑道上。螺栓与扳手的碰撞声中,有人一头栽倒在机翼下。汗与血颗颗滴落,像英格兰落下的泪水。
南部五个机场成了一片焦土,七个地下扇形指挥中心被摧毁了六个。那些曾编织出防空网的电波,那些综合雷达、哨所与飞行员情报的中枢,如今只剩断断续续的杂音,如同英吉利濒于断裂的神经。
命脉被第三帝国的炮火逐一碾碎,他的筋骨在断裂,她的肌肤伤痕累累。
可,他们的脊梁依旧挺着。
秋意带着刺骨的寒掠过海峡。英格兰扶着白金汉宫斑驳的石墙,指腹抚过弹痕凿刻的纹路。皇家空军的损耗如蛀空的堤坝,在她的胸腔里缓慢渗血。
而海峡对岸,后勤的亏空也再支撑不起第三帝国对军事目标的狂轰滥炸。
八月二十四日的伦敦,十二架迷航轰炸机的引擎轰鸣碾碎了城市的沉静。砖石迸裂的声响里,雾都的肌理第一次被战火烙下狰狞的伤痕,
英吉利垂眸,指尖掠过空气里浮动的尘埃,那是属于敌人的、陌生而冰冷的金属气息。
次日的晨光尚未穿透柏林的晨雾,英吉利的命令便化作八十一架轰炸机,前所未有地将战火燃烧到德意志的国土。
德意志眼睫颤了颤。她见过太多的战争,但这似乎是第三帝国第一次见到本国领土被如此侵犯。
28日与31日的夜,伦敦的夜航机两次划破柏林的夜空。炸弹的爆鸣声化作细密的针,扎进第三帝国的感知里。
这一刻他所触摸到的战争,不是遥远战场的捷报,而是本土砖石的震颤,是人民眼底的惶恐。这份震颤顺着血脉攀援,最终抵达第三帝国的怒火边缘。
“我要将伦敦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这是第三帝国怒不可遏的演讲。
“我将以夜袭来回报夜袭,英国人投下一千千克炸弹,我将要以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炸弹去回报!”
9月7日的黄昏里,625架轰炸机与648架战斗机组成的铁翼如黑云压城般掠过海峡。三百吨炸弹与□□倾泻而下,将伦敦的黄昏炸成一片火海。夜幕降临,250架德机再度袭来,没有夜航战斗机的守护,高射炮的火光与探照灯的光柱,成了雾都唯一的防线。
空袭从夜幕低垂持续到晨光熹微,一千三百多处火焰吞噬着街道,三百多具躯体在火海中冰冷,一千五百余人在废墟中呻吟。甚至连次日的阳光都穿不透伦敦上空浓得化不开的黑烟。
第三帝国冷笑着,得意洋洋地冲德意志挑了一下眉:“伦敦烧起来了!”
此后的一连七日,白昼的天空被轰炸机的阴影遮蔽,引擎的轰鸣与炸弹的爆鸣交织成狰狞的交响;夜幕降临后,□□的火光又将夜空染成暗红,如同泼洒在天幕上的血。
伦敦的街道在炮火中震颤,雾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