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

2022年12月1日，下午3点20分。

兰兴市公安局专用拘留所，特殊审讯区。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白炽灯管发出的嗡嗡低鸣和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单向玻璃之后，付希然副总指挥环抱双臂，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凝视着指挥中心大屏幕上分割显示的数十个实时监控画面。他的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长达数小时的高强度审讯，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隔音墙，将七十八名嫌疑犯牢牢封锁在各自的沉默、谎言或恐惧之中。抓捕行动的成功喜悦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陷入泥沼般的滞重感。敌人外围的爪牙已被斩断，但核心的阴影依旧笼罩。这些“棋子”，成了撬动阴影的唯一，却又是如此顽固的支点。

审讯室一：王德海

这个男人矮壮，穿着一件廉价的灰色夹克，此刻像一只受惊的土拨鼠，几乎要将脑袋缩进脖子里。

“警官，政府！我冤枉啊！”他带着哭腔，反复絮叨，“我就是个跑腿的，网上有人给钱，让我把那个铁疙瘩放到地方……我要是知道那里头是那么毒的东西，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主审警官老李，一个面容沉稳、眼袋深重的中年人，用笔敲了敲桌面：“王德海，收起你这套。哪个‘网上’？怎么联系？”

“就…就一个加密聊天群，随机加的，名字都是一串乱码……做完任务群就散了……”王德海眼神闪烁，这套说辞他重复了太多遍，几乎成了本能。

审讯室二：赵永辉

与王德海的惶恐不同，赵永辉显得油滑而麻木。他瘫坐在椅子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我说警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就是个网瘾少年，去网吧打打游戏犯法啊？”

负责审讯他的是一名年轻的副审官，语气严厉：“赵永辉！你的手机信号在三个袭击地点周边都出现过，时间高度吻合！”

“哎哟，兰兴市就这么大，我到处逛逛不行吗？”赵永辉翻了个白眼，试图用无赖消耗警方的耐心。

审讯室三：周建军

他是唯一在抓捕过程中激烈反抗的。从被带进审讯室开始，他就闭上了眼睛，如同老僧入定，对任何问话都毫无反应。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堵坚硬的墙壁，散发着“我知道，但你们休想”的冰冷气息。

审讯室四：孙晓玲

这个女人与前面三人截然不同。她被带来时，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她始终低着头，偶尔抬头偷瞄一眼审讯她的女警小张，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仿佛不是在害怕法律制裁，而是在畏惧某种更深层、更无形的东西。小张试图用温和的语气引导她，但每一次提及家庭，孙晓玲的身体就抖得更厉害，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

数十间审讯室灯火通明，构成一幅庞大而压抑的图景。七十八个灵魂，在法律与命运的交界处挣扎，共同守护着一个黑暗的秘密。常规的审讯策略，似乎已经触到了天花板。

付希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突破口，一个能砸碎这堵无形之墙的重锤。他将目光投向隔壁的物证分析中心，那里，对查获物品的精细勘验正在争分夺秒地进行。

就在这时，审讯区的门被推开，物证鉴定科的年轻骨干小王率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困惑与一丝发现痕迹的兴奋。

“付厅，我们有发现，但……需要其他线索来解读。”他铺开几张高清照片，“我们对所有现场回收的装置残骸进行了超精细清洗，在容器外壁发现了用特种防脱落笔手写的编号。您看，这个写着‘7’，这个是‘26’，最奇怪的是这个‘25-27’。”

付希然凝视着照片上那些潦草却清晰的数字，目光锐利：“含义呢？”

“无法确定。”小王摇头，“规律太复杂，像是内部密码。没有密钥，这就是一堆无意义的数字。我们初步猜测数字代表毒剂类型，但‘25-27’这种格式超出了常规理解。”

钥匙出现了，却没有锁孔。这些编号像是一本天书，明明摊开在眼前，却无人能懂，焦虑在空气中弥漫。

“继续分析，尝试与所有已知化学武器特征进行匹配，不要放过任何一丝关联。”付希然下令，声音沉稳，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审讯室内的僵局仍在持续。王德海开始反复要求喝水，赵永辉甚至打起了哈欠，周建军的呼吸依旧平稳，孙晓玲的颤抖也变成了间歇性的抽泣。疲惫感开始侵袭在场的每一位警员。

就在希望似乎随着时间一同流走之时，技侦支队负责人老陈快步走入，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与一种压抑着的、即将破土而出的振奋。他的到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