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黄历一页页地撕去，天气越发的寒冷了。含元殿即便在四周都升起了暖炉，但殿内面积太大，让足以容纳八九个人同时进出的大门又敞着，依旧觉得十分寒冷。

往年这个时候，上朝的时间都会往后推迟半个时辰。但今年帝位空悬，外头战事紧张，谁也没敢轻易提出推迟上朝时辰地事。

荣晞在大袖里偷偷藏了个手炉，她就坐在龙椅旁除了皇后谁都不会发现。好在皇后也不是不畏严寒地铁人，这几日上朝走个过场，把必须要交代地事务安排下去，就可以草草结束了。真正要事的商议和决策，还得是下朝后转站后面温暖地议事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日的朝会也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下头有几个官员上奏了些京城附近不太紧要的小事。荣晞有点打不起精神，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缩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就会暖和一些。

“哒哒哒！”正在这时，纵马狂奔地凌乱马蹄声从殿外传来，让荣晞迅速回过神朝殿外看去。

殿外是空旷得能容纳下万人的大广场，此时天光熹微安静得很，声音可以传得很远。

但皇宫大内即便是含元殿前的广场，也不是能肆意纵马地场地。很快就传来了禁军厉声喝止地警告之声：“来人止步，迅速下马，不得自行靠近！否则我们就要放箭啦！”

“嘶哩！”几声尖锐地烈马嘶鸣声响起，紧随而后的是殿外炸起的喧哗之声。

“八百里加急！嘉峪关破关！骠骑将军殉国！”嘶哑又高亢地声音精准无误地传上了殿。高呼之人情绪悲怆浓烈，愤然之情所有耳闻之人都可以感受到。

顿时，荣晞后背僵住了，殿中群臣肃立，一时间针落可闻。即便早有预感，这一刻真实到来的时候，也很难维持住理智的体面。

荣晞看到易皇后搭在椅侧扶手上的手指僵硬，还微微有些颤抖。按捺住内心澎湃地情绪，伸手坚定地覆盖上去，紧紧地捏住，“皇后娘娘，该传召人进殿了！”

易皇后情绪着实有些慌乱，此时被手掌的微微刺痛拉回了神，听到荣晞地提醒，连忙肃了肃神，传召边疆来使觐见。

进来了三个人，一看便不是寻常的报信驿使，来人一身铠甲，满身风霜之色，皮肤皲裂满眼红血丝。估计进城就直接赶了过来，胡子看上去很多天没打理了，身上的铠甲甚是还有黝黑地污渍，荣晞离得远看不清是血迹还是什么。

这几个人怎么看都不像适合觐见地样子。但他们传来的消息实在惊骇，也没有人顾得上，他们的仪表相貌合不合仪了！

“薛将军？”朝中有人认出来为首之人是骠骑将军的副将，也是个骁勇善战的汉子，同骠骑将军好像是一起，从底层摸爬滚打一路升上来了，如今也早已是可以独自统领一方兵马的将军了，但还是愿意一直跟着骠骑将军做他的副将。

此时的薛将军虎目含泪，面目扭曲可怖，拼命压抑自身的情绪，带着士兵双膝跪地，朝着空悬地龙椅，和含元殿中本不该出现的两个女人，重重地一磕头。

“边关八百里加急！樊篱大皇子领4万骑兵并2万步兵合计六万人增援嘉峪关，于六日前与我军交战，于亥时我军全军覆没，骠骑将军殉国！”说到此处，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汉子有些哽咽，强行将泪水咽下，继续开口,“末将等一队十人，携骠骑将军最后一封军报，呈交陛下。”

双手捧着一份沾染着灰土和少许血迹地帛书，高举过头顶。方德海此时也顾不上爱干净，连忙去接过来，呈到皇后面前。

薛将军继续道：“末将离开嘉峪关是，敌军合计兵卒十三万人，其中骑兵占据七成。五日前，末将遇到了车骑将军派出的斥候，车骑将军统领骑兵四万并诸侯王的两万骑兵，合计六万余人，如今应该已经在嘉峪关和琼山道之间交上手了。”

六万人对上十三万人，这如何会有胜算？！

荣晞心中焦灼，连忙问王中书：“怎么这么快就对上了？诸侯联军的部队到哪了？”

王中书快速回话：“根据最新报上来的军情，按照正常的脚程计算，应该差不多也到琼山道了，公主不用太过忧心！”

这样的话，车骑将军的队伍应该也不会迎来灭顶之灾，这让荣晞缓缓松了一口气。

下首薛将军依旧垂着头，听到上头人问完，又继续包含悲怆地情绪开口道：“骠骑将军有话让末将带到，‘本将十七岁投身军伍，从一小小火长做到正二品骠骑将军，而来二十有一年亦。一路走来，受陛下恩惠颇多，其间大小战役，功勋不胜累举。今岁随陛下出征，护主不力，使龙体丧于边境，承蒙朝廷不弃，愿以戴罪之身驻守边境。今以身为大燕效死，但凡犹存喘息一口，必不让藩篱胡虏越过我身半步，然敌强我弱，敌盛我衰，此番胜败恐非人力所能及也。望朝中公卿同僚慎之重之，当引以为鉴，切勿轻率。请陛下，娘娘，殿下圣恭安，末将最后一次为国尽忠了！’”

一番慷慨陈词诉说完毕，荣晞眼眶已经微微湿润了，朝中公卿也俱都低头沉默，或有平日交情不错的官员别过头去，悄悄拭泪。一时之间，沉寂悲痛的气氛弥漫在殿中。

薛将军此时终于挺起了身板，抬眼直视台阶上的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声音沙哑的开口问道：“骠骑将军的话末将已经带到了，敢问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朝廷将如何看待将军的功过？将军京中的家眷又会作何处置？”

朝中安静了片刻，荣晞转过头看向皇后，她似乎一时拿不定主意，于是温声开口道：“母后，骠骑将军是一个忠义为国的好将领！虽先前庭道关战役有失，但如今已捐躯献国。儿臣于心不忍，不想再怪罪于他了，不知可否算作将功抵过？想必天上的父皇得知此事，也会为自己昔日忠诚优秀的将领而感到惋惜的。”

“这......”说起来，皇后正式掌管国事也没有多长时间。此时公主像是给她的建议，但陛下有那么多官员看着，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求助看向自己的兄长，又望了望三公九卿，“不知爱卿们有何意见？”

此时正好第一天上朝，还毫不起眼的秘书丞裴十六郎忽然站了出来，身姿颀长端正的手举笏板，躬身长揖道：“启禀皇后娘娘，如今战事未平，诸多将领仍奋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