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尘埃落定
今查明江州商贾赵明,吞产夺业;其子恃恶逞凶,诱拐良家毁人清白;另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者数十……
不出两日此事尘埃落定,此事据说是当今圣上指派大理寺查明,证据确凿,尘埃落定。
榜文张贴而出,得了风声的春兰即刻回了客栈告知江禾。
江禾这两日只在庖厨炒制底料,其余时间宅在屋中闭门不出,说是休养生息。
春兰急匆匆跑回来时,江禾正吃完午饭,赖在房中翻看江溪买来的书,难得的寂静被春兰急促的声音打破:
“小姐!小姐!成了!”
江禾手一抖,急忙起身:“什么成了?”
春兰笑容还未收,骤然想起来处决之人正是小姐的亲父与弟弟,连忙抿唇换了说法:
“夫人回去了!张妈妈也回去了!”
这回去定是说回到了许家,江禾估摸着应该是赵家之事解决了?只是这也未免太快。
江禾急着往外走:“带我去许家。”
春兰闻言傻眼,小跑跟上:“不行呀小姐,会被人看见的。”
难道要她继续坐以待毙吗?但江禾也担心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停步微微皱眉,思索一会道:
“春兰,你先去许家问问娘亲何时能出来见面,地点时间皆由她定。”
春兰松了口气,点头道:“好嘞小姐!”
这便又扬着笑往外跑去。
这事解决的如此之快,怕是许家也在背后推波助澜。江禾有些急切想知道到底怎么定刑的,怕是有告示声明了?不知是否在京兆府门前。
还在思考着,便听本来应该顺利出门的春兰惊呼了一声:
“你们……”
江禾蹙眉,踏出房门。
春兰正在院门边侧身,一队衙役拥护着为首两人鱼贯而入,领头的穿着深青色官袍,官帽下露出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冷峻刚直,无声的威压扑面而来。
旁边协从是青色官袍,小心翼翼手捧檀木托盘,只见上面是明黄锦缎覆盖,隐约可见卷轴轮廓。
江禾心头一跳。
“可是江州江氏女,江禾?”为首之人目光如炬。
江禾忙应下:“正是。”
这架势过于盛大,江禾立刻抬眼暗示春兰,春兰应下,不多时便叫齐院中几人,皆跪拜于地。
只见为首的官员侧身肃然掀开那锦缎,展开圣旨,威压的声音即刻在寂静的院中传出,在几人头顶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州商贾赵明怙恶不悛吞产夺业;其子赵耀恃恶逞凶……今依律严惩。其侵夺江家之产,着刑部、户部与江州府,逐一厘清,尽数归还江家遗女江禾。钦此!”
江禾只觉一道暖流贯穿四肢百骸,直冲上脑袋,激得她鼻子一酸,有滚烫的泪水砸下来。
她深深叩首,稳住声音:
“民女江禾谢皇上天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为首的正是从四品户部侍郎,他收好圣旨,语气依旧严肃:
“财产的事我们会厘好,届时会有人来唤你去官府对接,不用操心。”
江禾已起身,还有点发懵,脚步一错被背后的春兰稳稳扶住。
江禾道谢道:“麻烦大人了,后续之事但凭朝廷安排。”
户部侍郎与之交接完毕,便要回去复命,他深深看了江禾一眼,似有怜悯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带着身后一批人旋身离去。
院中重回安宁,江禾莫名腿软,扶住了春兰。
卫娘子与陆伯皆有些担心,江禾只挥挥手,回了房。
圣旨中道赵明脊杖八十流放南边,而赵耀被判黥面之邢,终身苦役,另外助纣为虐的十余人也被发配边关。
江家财产尽数归还于江禾,赵家财产一半充公。
这事如一场急雨,来得快、去得更快。
江禾敢赌这背后定有许家的手笔,但他们谋的是什么?估摸着便是赵家这另一半的财产。
两路商队提前过给了江禾与许畔生,属于许畔生的那部分,实则是奉给许家的军令状。
赵家这些年有江家产业的支撑,也赚得盆满钵满,就算只剩一半,也是笔大数目。许家图谋这个,也说的通。
江禾现下还感觉在做梦,唤春兰快去许家,约好见面的时间。
她关上屋门,只留江溪陪在身侧,她紧紧握住江溪的手,眼泪不知为何又砸落衣襟。
手帕递来,江禾接过擦干泪,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我没事。”
眼泪似潮水,江溪不信她的话,翻出柜中压着的数十张手帕,硬是塞她手里。
江溪也闷闷的,最近长高了些,站着已到侧坐的江禾胸前,说话时还是得微微抬头:“手帕够多,哭吧。”
江禾也不知为何泪流不止,有股畅快之意流经骸骨,又夹杂着细密的疼痛。这事已结束,原主的仇,许氏替她报了。
明明皆在她的意料之中,却总有莫名的情绪打乱阵脚。
江禾擦干眼泪,算了,接下来要好好开客栈,还要好好挣钱为江溪镀金报仇,暂时也没办法沉浸在这情绪之中。
客栈不日便要开门,还得提前准备着。日子还得要好好过!
见她止住泪水,江溪人小鬼大地松了口气,并踮起脚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想想以后的日子,朝前看。”
以后的日子?江禾攥着手帕抬头,她好像看见了金光灿灿的未来,亮得她睡不着。
赚钱!江禾潇洒甩开手帕,站起身子斗志昂扬道:“不哭了!赵家得了报应,我笑还来不及呢!”
说着她似乎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对了!逍遥居的分成还没结,我得先去看看。”
情绪来如雨、去如风,一下消散在秋天里。江溪无语住,目送她风风火火往外跑。
.
与许氏的见面约在逍遥居,赫连云依这些天专请了班子鼓瑟吹笙,大堂热闹非凡,台上还有位惊艳绝伦的少年郎扮装唱曲,引得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江禾先到,已定好二楼的雅间,这番热闹之景让她也不由带上笑意,店小二引着她穿过大堂直奔二楼。
行走间,有宾客的谈话钻入耳中。
“居然连浮生公子都能请来,这东家什么来历?”
“据说是赫连家!”
“就那个在官家面前都过了面的第一胡商?”
“对,浮生公子哪敢得罪赫连家?且给的银子肯定很多,要我会唱曲,我肯定也来!”
“你意思是赫连家仗势欺人,强迫浮生公子来的?”
“哎!我可没说,再说这仗势欺人,哪有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赵家强?吃绝户吃成那样!他那个女儿叫什么来着……江禾?听说都被他一点碎银给打发了,被迫离家了呢!”
“那赵家父子真是活该!不是说两日后便要处刑?啧啧,那脊杖打下来还能活吗?”
江禾先是被“浮生公子”四字勾住,停了步子,她伫在台阶上,没曾想听了一耳朵赵家之事。
两日后便要处刑吗?她有些怔愣。
引她上楼的店小二显然也听见了,他知道这位女子是小姐的座上宾江娘子,就是客官话语中的那位可怜的“江禾”。
店小二怕她待在这听到的更多、徒惹伤心,抬着手轻声道:“娘子,不若先去点菜吧?”
他扬着笑道:“最近小姐聘了名厨,一手炒菜能炒出花来,定合您口味!”
江禾知晓他的善意,也抬步继续往上走,笑道:“那可得好好给我推荐推荐。”
入座点了时兴的菜,茶和糕点如流水般往桌上摆,一望便知是赫连云依的手笔。
许妈妈也随许氏回京,春兰三岁被带在许妈妈身边,感情自不必说,江禾便允她常去许家看望,心下也想着是时候让春兰回许家了。
江禾抿了口菊花茶缓解秋燥,这茶还添了枸杞,涩意刚起便被枸杞的微甘压下。
这么喝上一杯,再推开雅间红木门的终于不再是店小二。
门开,露出一张带着疲意的脸,不施浓妆、眉眼微描,面容温婉而沉静,高挽发髻斜插钗环,行走间微微垂在侧边晃动。
她亲自推开的门,红玉镯衬得手腕白皙,金线缂丝牡丹裙显得她身量高挑,这些日的劳累没压弯她挺直的背脊。
这张熟悉的脸含着笑意,抬眼见到已端坐在内的江禾,唇角微扬:“禾儿!”
江禾起身迎上去,原先许多的问题皆抛之脑后,只剩下再次见面的欣喜,她笑意盈盈喊了声:“娘亲!”
这句呼唤却让许氏不禁眼眶发酸,她缓步走来入座,面对着江禾叹气道:“难为你还肯唤我娘。”
今日跟来之人只一个张妈妈,江禾对许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