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末日小镇11
暴风雪中，街角。
一声水晶吊灯碎裂的爆响传来，在安静的黑夜中激起巨浪，连街角的积雪，都被这声浪震得飞腾起雪尘。
德纳公寓的电源闪烁两下，整栋楼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中，危抬起头，看向了那所公寓的方向。
要去救她吗？
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危有些出神，他又想起了那双眼睛。
弯弯的眉眼，偶尔愤怒，大多时候温和，眼下一枚圆圆的粉色伤疤，像某种印记。
不。
危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于她那样的人而言，拯救这个词，在她面前，显得有些过于傲慢了。
楼里，传来几声高种丧尸的哀鸣。
危知道，他确实多虑了，她远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强大。
她很安全。
确认了这一点，危转身离去，身形隐没入风雪之中。黑色军装制服的大衣衣角拂过公寓外层裸露的保温层，像是给谁的一个温柔拥抱。
雪下得紧。
小镇上通明的灯火，被雪帘遮蔽成模糊的光晕。
矮矮的临街小楼，窄窄的街巷，这是一个很有情调的北欧式小镇。快到圣诞节了，步行街两侧商店的门口，都摆上了圣诞树。
整个小镇的丧尸都活了过来，三三两两结伴在街上游荡。它们并不攻击他，危与这些生前的同类们一一擦肩，暖黄的灯光照亮他的眉骨，照亮他呼出来的白汽。
他接住了一片雪，带着体温的皮革手套融化了雪花。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副本里活过剧情杀，能得以自由通行。
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危裹紧了披风，走入了人群之中。
市政公园，喷泉池边。
喷泉被冻成一簇一簇的冰柱，广场喇叭里，传来一阵阵的悠扬乐曲。
一个年轻人坐在喷泉下，安闲地摇晃双腿，抬头看向天上。
天上星光璀璨，但是没有节律也没有星轨，每时每刻的星图都一模一样，像是被AI随手构建出来的，一成不变。
喇叭里的乐曲突然卡带，喑喑哑哑，传来断续的电流声。
“无聊。”年轻人嗤笑一声，扭头看向广场的方向。
一个人的身影越过尸潮和风雪，走近。
——是危。
喷泉底下的年轻人眯起了眼，却发现对方既没有玩家面板，也没有NPC的标识。
“有点意思。”年轻人迎了上去，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
窗外，太阳渐渐升起。
这是漫长的、安谧的一觉，像是被谁的怀抱拥起来，将一整天的生死疲劳尽数涤荡。
安居睁开了眼睛。
池渔睡在她身后，死死地抱着她，把她整个人拱到了冰凉的墙壁旁，沉重的小腿挂在她身上。
安居有些无语地掀开了她，下床。
时间正是10点半，窗外，第一缕明媚的晨阳升起，丧尸们又躲回了建筑物的阴影之中，整个小镇的夜晚滤镜结束，灯光、音乐像是一场消失的魔法秀，恢复了末日的残破模样。
末日小镇的第二个白天，到了。
池渔自告奋勇，用户外小壶，冲了两杯速溶咖啡，庆祝她们活过了一天一夜。壁炉里的柴火燃烧，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响，火光映照着两人的脸，落地窗外是纷飞的雪景，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末日的背景下，这场景几乎可以用慵懒温馨来形容。
然而……
“今天的任务是去你的阵营任务领取点，做你的阵营任务。”安居快速整理好自己的系统背包，将几种常用的武器放在最前面的几个格子里，确保一伸手就能拿到。
“你对浪漫是有点过敏吗？大佬？”池渔捧着手心里的咖啡杯，答应得有些不情不愿，“非得做任务吗？咱的主线任务不是存活吗？苟起来不也一样？”
原本倒是能苟的，可惜昨晚喝了药。
安居打开自己的人物面板，给池渔开了组队共享。
池渔定睛一看，安居的人物状态后面，跟了两个鬼气森森的负面状态，一个是昨天已经见过的【安德拉的敌视】，另一条就牛逼大发了。
【丧尸病毒侵入中】
微量的丧尸病毒，正在入侵你的肌体，三日内注射血清，可祛除此负面状态。
“我靠，大佬，你……你叛变投敌了？！”
回应她的是一记干脆、巨响的脑瓜崩。
巨痛，池渔捂住了自己的大脑门：“说话归说话！别掀我刘海儿！头皮可以削，刘海不能动！”
安居真是一句废话都不想跟她多说，利落转身，出门就走。
池渔的任务领取点在市政厅。
市政厅前，是宽阔而巨大的市政广场，喷泉被冻成冰柱，喇叭里还响着音乐声，声音卡卡顿顿、电流声呲呲啦啦，配合着背景里女声的吟唱，显得格外诡异。
失去了投喂者，一广场的白色鸽子，就在这样的声音里，漫无目的在广场上游荡。
话说回来，动物似乎不会被丧尸病毒感染，这个世界的物理引擎如此真实，但玩家技能又充满了来自神秘侧的力量，丧尸病毒到底是哪一套标准下的产物？受不受生物医学的规律束缚？
钟声响起，惊起群鸽乱飞，飞羽缭乱，也将安居从纷繁思绪中抽离。
安居抬头看去，市政大楼的最高处，钟楼上巨大的石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安居和池渔迈入市政厅。
服务台前，一个工作人员NPC全副武装，上下打量了两人，将一包东西塞给了池渔。
一张身份卡，写着【阵营：医生】。
一个代表医生身份的红十字袖章，袖章的底纹是一只带着护士帽的大象，一行大字印在底纹上：大象救援队。
一份阵营任务卡：保障自己的存活。在此基础上，请在三日内，找到制作丧尸疫苗的血清配方，并收集材料，制作至少一管血清。
血清配方竟然要自己找？！安居皱紧眉头。
安居探过头，逼视工作人员：“到哪里能找到血清配方？”
NPC倒是坦诚相告：“配方在宋博士那里，他平时上班，周末会来市政厅义诊。但是丧尸潮爆发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宋博士了。”
说完，NPC便作势要合上服务窗，安居眼疾手快，伸手拦住了降下来的玻璃。
安居皱紧了眉头：“没有别的东西给我们吗？”
池渔并不是最早来触发任务的玩家，没有小剧场演绎，这很正常。但是按照这游戏的尿性，应该会有类似于病毒香槟一样的东西，以确保医生阵营处于玩家的克制链之中。
安居暗自将一把满配的M416提在了手上，死死盯住NPC的动作。——根据她的经验，拿到阵营卡和任务说明，就该被系统阴了。
奇怪的是，NPC摇了摇头，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