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只龙
“人、人形吗？”龙正听得专注，忽然听到这样的问题，反应片刻后也结巴了一下。
它当然是可以变成人形的，不过因为身体里缺失了部分火种，暂时还不能立刻实现。
龙睁着大眼盯着池念，看着有些发懵。
池念这时也回过神来，他后知后觉地更不好意思，紧接着就发现温泉池水变得滚烫——是龙的鳞甲又开始发热了。
于是答案就像一道闪电那样照进了他的脑海——龙也害羞了，那么龙一定是可以变成人的！难怪龙可以在他耳畔低沉地说话，龙是可以变成人的！
不需要龙再多说什么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威严，额上有着尖角……身后还有长长粉尾巴尖的穿着粉色浴衣的男人忽然出现在他脑海中。
“刷啦”！
龙的尾巴忽然用力，把池念卷出温泉池。
池念吃了一惊，抱着龙尾巴尖低头看去，只见温泉水已经滚烫到不断冒出泡泡。
这么大的一个池子，竟然轻易就被龙给煮开了。
“嗯，勇者，你睡得太久了，”只听龙用一种从没听过的声音轻声地、几乎有些心虚说，“在梦里这么长时间并不是好事，尤其是你还泡在温泉池里，这太危险了，该醒来了。”
它又立刻补充：“人形，是有的。但我受了伤，暂时没有办法变成人形。”
原来是这样。
想到龙受了伤，池念立刻严肃起来：“对了，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呢。”
“非常重要的事？”龙想像不出有什么事。
池念却让龙闭上眼睛。
“好，小心不要掉进水中。”龙轻轻将池念放在窗台，按照他说的话闭上双眼。
池念打量了一会儿龙的眼皮，而后也闭眼开始在脑海中想像。
不出片刻，前方的龙就发出一声惊讶的“咕噜”。
池念睁开眼，只见巨大的龙正低下头颅，一双灯笼似的金眼惊喜地盯着身上忽然出现的浴衣。
那是一件和小皮龙身上同色的粉色棉毛浴衣，松松漂浮在无边的温泉池中。这当然也是池念想像出来的，不过他并不单单只是为了给龙穿一件好看的浴衣。
从窗台跳下，池念抱住龙的尾巴尖来到龙身边，揪住浴衣摸了摸。
被温泉水浸透的浴衣又慢慢垂落下来，像一块巨大的幕布，映衬着天上的星辰。
池念就这么揪着浴衣一角，对龙说：“龙，你的尾巴有多长？我想看看这件衣服有多大。”
龙“唔”了一声。这还是头一回有人问它的尾巴有多长，穿的衣服有多大。
尽管没有相关经验，龙还是问：“勇者，你要为我定制衣物吗？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天下可没有这么大的布。”
池念笑了笑，相当胸有成竹的模样。
龙于是明白了，又问：“金币还够用吗？”
“够用。”池念想了想，“不过还只下了定金，等到制作完成的时候，我要去你那里找一些特别的金币。”
“需要哪种金币？”龙精神了一些，对于勇者花自己的金币给自己做衣服这件事，它表现出了无限的兴趣。
池念让自己靠坐在龙尾巴坚硬的鳞上，松开双手比划道：“一种大约这么大的，上面刻着一匹长角马的金币。需要十枚。”
龙沉吟片刻：“明白了，这是万纪巨人国独角兽节限定嘉赏币。金币的事你不用担心。”
独角兽节限定嘉赏币？
池念好奇地问：“这种金币很稀有么？”
“算不上，”龙说道，“只不过万纪巨人国在三百年前与蒙特拉斯帝国开战，成年独角兽都死于战争，幼年独角兽又需要五百年才成年，因此已经很久没有召开独角兽节了。”
“噢！”池念松了口气，又为那些独角兽们感到难过。
忽然，缠在他身上的龙尾巴卷了卷，尾巴拂过他的手臂。
“池念，不要难过。”龙说。
池念猛然抬头，这是龙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它怎么这样熟悉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一瞬间，他几乎像是被一段记忆重重击中，耳畔传来人们的怒吼和错乱的哭嚎，阵阵血腥气息扑面而来，金戈撞击，马蹄踏土，讨伐怪物的号角“呜”地响起——
瞳孔骤然缩小，池念一下子回过神来，脑海中的一切又消失了。
眼前，龙正关切地看着他，又问了一声：“勇者？”
池念摇了摇头，压下心头奇怪的感觉，扯了扯龙的衣摆。
这是要干正事了。龙很配合地顺着他的动作移动尾巴，一点点，池念慢慢丈量出了龙所需衣物的尺寸。
龙真的很大。吻到尾尖足有三十五米，躯干就有二十多米，羽翼总长度也超过三十米，翼膜展开之后，足有三个池念所住的暖房那么大。
池念惊呆了，怔怔趴在龙的羽翼上，看着龙好整以暇的金色眼睛。
那眼神像是在问：我前面说的不错吧？给我做衣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池念也不是位会轻易放弃的勇士，他站起身，点点头道：“好，我已看好尺寸了。”
龙的眼神不由变得更加温和。
“好的，勇者，我会十分期待的。但至于今晚，你该休息了……”
“啊！”池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身下一空，龙轰然起身，展开骨翼，用云絮一般柔软的浴衣接住了他。
巨大的温泉池水忽然如同活了那样流淌起来，慢慢向远处的天际流去，雪山渐渐露出山顶、山腰、山脚，树木们也冒尖了。
龙展开双翼，尾巴卷着池念将他再次送回暖房的窗台。
一阵飓风刮起，龙的羽翼扇动，池念再抬头时，天际已是繁星万点，看不到龙的踪影了。
而他自己，也重新坐回了温泉池内。
一低头，木托盘里的小皮龙便悠闲地晃过来，像是在问：“你终于醒啦？”
浑身泛着酥软，温泉水的冲刷犹如完成了一场细腻的按摩。水流慢慢减缓。
池念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身体，确认没有异样后就起身，将浴衣晾晒在一旁的架子上，又换上清爽的丝绸睡衣。
小皮龙的浴衣被蒸腾的水汽弄得又软又湿，池念也给它换了一身淡蓝色的睡衣。
在桌边坐下，池念用暖房的羽毛笔在展开的羊皮卷上写下龙身体各部分的尺寸，又加上一些细节，譬如羽翼展开时骨架的运动，好给矮人的制作提供参考。
做完这一切，池念才放任自己陷入松软的被褥，困意几乎一下子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出来，以一种不可抵挡的冲击力，一下子淹没了他。
——一夜无梦，他似乎睡得很安心，却又像在云上漂浮。
——池念，池念。请收下这柄剑……
什么剑？
池念睁开双眼。
剔透的琥珀色瞳孔倒映出清晨的曦光。
周围依旧安静，但带着一种宁静的来自于雪的热烈。池念这才发现下雪了，他从被褥中坐起，透过窗看见纷纷扬扬的雪花，雪花儿刚一飘进室内，就被温泉的热气融化了。
他呆呆张嘴，揉了揉眼睛，一时间再想不起梦中的内容。
非常神奇地，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盈了，整个人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