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 43 章
在四支队伍出发清剿泛滥的虫灾的半日内，率先碰上食人蝗的陆和方就及时给慕氏传递了信息。
食人蝗中还有异种食人蝗的存在，危险程度极高。
他本人所率领的队伍也陷入了苦战，请求慕氏和各宗支援。
慕修筠接收到信息之后当机立断派出族内实力最强的几位长老赶去各国，试图阻止几支临时队伍，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慕修筠最为器重的慕向秦神情严肃，带了一大批精锐，朝慕鸿他们所去的昌安县赶来。
从陆和方的形容来看，仅慕鸿一个金丹的乙队，绝对无法抗衡那些异种食人蝗。
若慕鸿有个三长两短……
他脸色更为难看凝重了，只一味地加快速度，担忧的眼神投向乙队所去的方向。
少主，一定要坚持到我来。
……
地窟里虽暗，但仍有金枫所画的照明符在发光。
其余几人听到崔意扬的话也是一怔。
这里，不是有光吗……
慕鸿又费劲地扭头，却只能看见崔意扬软软地躺倒在殷照霜的怀里，看不清具体的样貌。
崔意扬怎么会这么说，他到底受了什么伤？
而陆乘川则极快地想到崔意扬在被拖进地窟之前，被食人蝗毒液所喷射的，正是面部。
恐怕崔意扬的眼睛也受到了波及。
可事情远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殷照霜看见的，不再是过往那双明亮漆黑的，总是带着意气和笑意的双眼。
崔意扬眼部周围的肌肤被腐蚀得坑洼不平，颜色呈现出暗沉的黑褐色。
可最令人心惊的，是崔意扬的眼球。
眼皮费力撑开，露出的不是清澈的黑眸，而是布满了焦褐色灼痕的眼球，整个眼眶更是像蒙了一层无法擦拭的污垢般模糊不清。
疼痛使慕鸿的眼睑剧烈地颤抖着，他努力想找回视觉，却只使眼中不断地渗出更多的血水和黏液，那黏液大概是剧烈腐蚀下所产生的液体，微黄色的液体不断划过眼皮。
殷照霜浑身都在颤抖，她死死咬着嘴唇，哪怕铁锈味弥漫了整个口腔也浑然不觉。
感觉脸上有液体的崔意扬有点疑惑，慌乱地举起手。
“师姐，你在哭吗？”
唯二能动的叶非妄和女丹修也凑上来，看清了崔意扬的惨状，叶非妄脸色剧变，而骆修士则是控制不住地惊叫了一声。
这眼睛……治不好了吧？
崔意扬似乎从他们的反应中感受出了些什么，嘴唇张张合合，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现在能肯定殷照霜在哭了，因为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坠在他面上，带来一瞬温暖的触感，又很快冰凉地滑下了面颊。
对师姐情绪的关心一瞬间压过了认知到自己失明的痛苦。
崔意扬垂下手，侧了侧头，想正对着殷照霜的方向。
他语气显得很平静，“师姐，我是不是瞎了？”
殷照霜感觉自己皮肉底下的每一个器官都在嚎叫翻滚，特别是舌头，就那样在嘴里抖得不行，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想说，不会的，不会瞎。
可极致的痛苦攫住了她的五感，她找不到哪个器官可以说话了，她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
听见崔意扬的话，整个地窟都安静了下来。
慕浩磐不可置信地挣扎着，想抬起身子，慕鸿手无力地在泥土中抓挠了几下，却无法支配自己的躯干。
陆乘川猛地抬头，手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崔意扬觉得自己好痛，痛得他想要打滚。
昏迷前被毒液喷射到而产生的尖锐强烈的刺痛和灼烧感又卷土重来，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眼睛似乎失明的这一刻，那些短暂消失的痛感加倍地折磨着他。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真的在痛，还是幻痛。
可感受到师姐不断颤抖的身体，崔意扬忽然不想告诉师姐他很痛了，他催眠自己，其实眼睛已经没用了，已经一点都不痛了，以后也都不会痛了。
然后以一个没事人的口吻安慰殷照霜。
“别哭，师姐。大不了我不当修士了嘛，本来我就比师兄弟们修炼得慢，干脆回陇山陪老头子好了。”
无人搭话，他自言自语地不停讲述着，“后院那些鸡得有人喂吧，对了，门口的杂草也该修了，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我做这些正正好呢……”
他生怕师姐师兄们太担心自己，失去视觉以后，他的听觉敏锐了许多，门口修士与食人蝗的打斗声，他们每一声用力的喘/息，吃痛的声音，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还身处险境呢。
他怎么能让大家都消沉？
崔意扬扯出一个笑，颊边若隐若现的小涡一如往日，却让殷照霜无法呼吸。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守护好师弟？
从小师父就嘱托她要多照顾师弟，那时崔意扬才两岁，殷照霜才不想照顾小屁孩，可他那么小就乖乖巧巧牵住她的手。
小小的崔意扬眼睛又圆又黑，“师姐，意扬会很听话的！师姐不要讨厌我……”
她没办法对任何人交待。
痛到窒息的殷照霜喉咙里迸出些零碎的气音，她大力捶打着自己胸口，仿佛这样能让心不那么痛苦一些。
那一声一声捶到肉的闷声也捶打到所有人心里，崔意扬无措地颤抖着嘴唇，陆乘川眼眶通红，眼里满是悔恨。
看到殷照霜的模样，叶非妄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他抓住殷照霜的手腕，哀求她，“师姐，这不怪你。”
殷照霜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了，她只是面色煞白，眼神涣散无光，眼珠无措地转动着，叶非妄心疼到无法言说，可他不能让师姐这样消沉下去。
微光缓缓凝聚在他眼底，他双手抓住殷照霜的肩膀，强迫她直视着自己，坚定无比地说。
“师姐，我有办法治他的眼，但我们必须杀出去！”
殷照霜动作微顿，叶非妄墨色的眼底波涛翻涌，声音低哑，“你忘了吗，是那些食人蝗伤的他。”
犹如一道霹雳将殷照霜劈了个激灵。
攀升到顶点的痛苦与悲恸一瞬间化为了怒意，那热烈的怒直冲上她的天灵盖。
见殷照霜停止伤害自己，叶非妄浅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的呼吸又窒住。
垂着头的殷照霜缓缓抬头，她的眼睛几乎一片血色，激荡的灵力疯狂地在空气里窜动着，把她的发丝吹得狂舞作响。
越来越浓郁的灵力几乎快化作一道可见的白雾，将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