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裴雪嫣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河面的巨石上，嘴里啃着脆生生的苹果，冷不丁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唤，吓得她手一抖。
整个人瞬间从石头上弹坐起来，警惕地朝声音来处望去。
她待在上游，与岸边隔着好几丈宽的溪水，寻常凡人肉眼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
没成想，江栖夜挑着空水桶，竟比往日多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直直落在她这边。
绿水青山映着天光，她一身素白衣裙被风掀起边角，发间只簪着两朵莹润的珠花，未施粉黛的脸在晨光里透着股清灵的艳，倒比山间初绽的野花更惹眼。
江栖夜望着她，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心底涌上来好些话。
多日未见，她好像比从前更清纯漂亮。
却不知怎么开口。
她怎么会在这里，是专门来等自己的吗？可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万一，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呢？
犹豫间，江栖夜已经走到了溪边，有些清冷的说：“你在这做什么？”
她摆出无所谓的姿态，晃了晃手里剩下的苹果：“我来练功啊，你不知道啊？”
“我怎会知道？”
“你不知道干嘛要用质问的语气？”
江栖夜不知怎么回话。
她从溪水间的大石头飞了出去，站在他面前，捂着嘴说：“你快走快走，我不能和你说话，你师尊若是知道你主动来找我，恐怕又要惩罚我了。”
江栖夜垂眸看着她，沉默片刻，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也好，反正我心里也没有你了。”
裴雪嫣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从来就没有真正把我放在心里过，何谈‘现在没有’？”
“从前，我是愿意为你去死的。”
他说的很淡漠，也很平静。
“那现在就是恨不得我去死呗。”
江栖夜没接话，只是弯腰去舀溪水，水桶刚碰到水面，就见裴雪嫣从随身的纸皮袋里掏出个苹果，是袋里最大最红的那个，递到他面前：“你吃吧。”
他没接，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顾着往桶里装水，装完水就走。
她很生气，拿着苹果扔在他身上，“哼”一声，继续回到石头上练功。
还忍不住的说：“江栖夜，你既然把修为转给我，最后一半的心法还没给我，你可不要耍赖。”
江栖夜依旧没吭声，挑着装满水的桶，脚步未停地往前挪。
裴雪嫣气不过，飞过去挡住他的去路，把水踢翻到溪水里。
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好啊，你再去打！”
江栖夜脸色沉了沉，却没跟她争执，只是放下担子，重新去舀水。可刚装满，裴雪嫣又一脚踢翻。
“是不是现在心里恨死我了？烦死我了？你烦啊，你恨啊。”
江栖夜弯腰，第三次拿起水桶舀水，动作慢了些，声音却依旧平静：“我不恨你，你走吧。”
“你看你看，你就是听你师父的，你从来不会听我的话。我就是知道你这样，才不愿跟你在一起！你对我哪里是真心？不过是一时的好奇，一时的身体吸引罢了！什么为我去死，什么至死不渝，全都是有条件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师尊讨厌我，早晚要拆开我们，可你从来没想过办法，只等着他回心转意！现在好了，他一句话，你就轻而易举地跟我划清界限！”
这些言辞江栖夜已经听了足够多。
两个约下来，他磨平了从前的冲动，也看清了很多事，他好像真的没有以前那么疯狂，那么痴迷了。
“你要我怎么回答你？既然你当初已经当着我师尊的面承诺过要断了联系，便做个有诚信的人吧。”
“你！”裴雪嫣被他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气得直跺脚。
她这些天其实练得很刻苦，可修为始终卡在瓶颈，怎么都突破不了。
好似一肚子墨水，不会写字一样，怎么都无法出口成章，着急的团团转想不起方法。
没有溶丹打底，就算有再强的功力，也像是没有根基的楼阁，根本发挥不出来。
更别说心法还缺了半卷，处处都是阻碍，她还需要参悟。
天晓得，她一点都不想读书，练着功参悟心法。
若是他能指点几个月，肯定可以把这些修为发挥到极致。
另一方面自然是，自从恢复记忆，从前的片段就总在她脑海里打转，恍惚间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们做过夫妻，事实现在还是夫妻，合婚贴还没销毁。
有了这层关系，再跟他见面，她心底那份不自觉的娇纵，就总忍不住冒出来。
眼看江栖夜油盐不进，裴雪嫣只好拿出大招。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哭腔，抽抽搭搭地说：“我知道你不要我了，你也不想回忆从前了。这些日子，我一边想着怎么离开你，一边想着以前我们抱在一起亲吻行夫妻之事，每次想就哭大半夜，是啊，每个人都知道我嫁为人妇，却不能和相公在一起，因为他要听师父的话，我也要听，不然，就要被关进禁闭密室里折磨……我的相公不会来救我，我胆小，我害怕，只能点头同意……是我该死，是我不够坚强……”
她说得声泪俱下，连肩膀都在不住发抖，江栖夜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他太了解裴雪嫣了，她最会用言语勾人，他根本分不清，这份脆弱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演。
“我争辩不过你。”他终是移开目光，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自己最清楚。我先走了。”
裴雪嫣一把贴在他身上，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点刻意的娇媚，“好哥哥，你难道……不想跟我再快活一次吗？”
江栖夜立几乎是立刻就侧身躲开，还是被抱着：“我知道你在戏耍我，裴雪嫣，你走吧。”
“你为什么叫我的全名，还第二次？你凭什么这样叫我。”
“......”
江栖夜没有回答。
他重新挑起水桶，脚步往前走去，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裴雪嫣站在原地，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有些破防，在他身后忍不住的骂道：“你个臭道士！抛妻弃子，不要媳妇，好啊，从今往后一刀两断，再让我看到你来这里挑水，我杀了你！杀了你！”
江栖夜已经走远。
她气红了脸。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
她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对着地上的野草疯狂劈砍，剑风扫得草屑乱飞，嘴里还不停碎碎念：“臭道士，臭男人！这辈子都别想我再跟你说一句话！”
就这么生着闷气砍了一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