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道德與自由的邊界

諸葛梁點了點頭，語氣冷靜卻帶著歷史的重量感。

「人類社會從『群婚』到『固定配偶』，再到『父權架構下的一夫一妻制』，其實本質上，都是為了財富傳承、利益分配、統治與社會穩定，從來就不是什麼感情。比方說——」

他伸出手指，一條條數落下去，聲音低沉而有力：

「其一，古代新生兒死亡率極高。如果社會普遍推崇性自由，而過多的性行為落在『非生育目的』上，長遠下來人口就會減少，最終沒有足夠的勞力為國王與貴族工作。」

「其二，若有錢的男人可以隨意多娶，那麼大量底層男人便會失去配偶。這會直接引發動盪，因為那些沒有出路的男人會走上暴亂或掠奪。」

「其三，父權架構確保了男人願意為了利益去辛苦工作。因為在這套制度裡，男人清楚地知道，他的財產與地位能夠確保傳承給自己的後代。他有了這個確定性，才願意拼命投入，換取社會的穩定。」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放緩，但依舊銳利如刀。

諸葛梁停頓了一下，像是特意要讓這片靜默鋪墊出更沉重的氛圍。他低聲卻清晰地說：「『道德』這東西，並沒有固定標準。不同的時代、不同的族群，標準都不一致，有時甚至完全相反。就好比之前那兩個男人——他們只是同性之間發生關係。若是在乾德羅爾斯統治之下，他們一定會被判處死刑。但如今大乾國是陛下的天下，他們就活了下來。雖然現在還不能公開赦免，但至少，他們已經保住了命。」

順子微微側過臉，神情顯得有些複雜。她沉思片刻，才緩緩地問：「好像的確是這樣……但是，這和婚戀自由究竟有多大的關係呢？」

諸葛梁目光如炬，緊盯著她，語氣中透著冷靜的堅定：「很簡單。如果我們提倡性自由，將性慾與感情切割開來，那麼不管是貴族、皇族，還是普通的民眾，都可以合法地尋找婚外性伴侶。而且，因為這是社會認可的，他們就不會再受到道德譴責。這等於給了他們一定程度的自由。雖然不是所謂『婚戀自由』，但至少是一種有效的補償。」

他頓了頓，語氣轉得更為沉重：「其實中世紀的歐洲，表面上看是一夫一妻的嚴格制度，但有錢人和權貴依舊能夠秘密維持情婦或情夫。我只是將這種現實放到陽光下，將它公開，將它合法化。所謂的道德，本質上不過是群體共識。當只有少數人這麼做時，就會被貼上不道德的標籤；可當所有人都這麼做時，它就會被稱為符合道德。」

順子的眼神閃爍，顯然被這種直白的說法衝擊到了。她低聲說：「我……確實沒有想到過這一層。」

諸葛梁神色不變，目光深邃而平靜，彷彿在注視某個比現在更長遠的時空。他又問道：「不知道陛下有沒有注意到，那些大肆鼓吹多平容運動的人，幾乎從來很少提及三人或更多人的『群婚』。按理說，這也是『多元婚姻』的一種形式，但他們卻避而不談。」

順子愣了片刻，眼神漸漸變得銳利，語氣裡帶著幾分懷疑與困惑：「真的，他們確實很少有人提議要把『群婚』納入『多元婚姻』的範疇。這……難道是虛偽嗎？」

諸葛梁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也不全是。雖然他們多數是反神論者，但畢竟，他們的父母大多是信神的人。他們在那樣的文化環境下成長，思維難免會受到限制。就算他們高舉所謂的多元與自由旗幟，潛意識裡，還是會被傳統價值的影子所束縛。」

順子沉默了片刻，低聲問：「應該是這樣吧……那麼，未來的婚姻制度會消亡嗎？」

諸葛梁的眼神立刻變得銳利，他幾乎是斬釘截鐵地回答：「不會。而且多元婚姻的推進速度，也會比很多人想像的緩慢得多。」

順子愣了一下，眉頭微皺，帶著好奇和不解：「為什麼？」

諸葛梁沉穩地解釋，語氣裡有著冷靜的分析與堅定的自信：「因為保守派的生育意願，遠比自由派高。這意味著人口結構會逐漸向保守派傾斜。年輕一代雖然口口聲聲崇尚自由，但很多人本身就是保守派家庭的後代，潛移默化之下，他們也不會接受過度顛覆傳統的思想。而且，這些年來，個別自由派的表現越來越激進，反而引發了溫和自由派的不滿。當溫和自由派開始疏遠激進派的時候，『改革』的力量其實就會被削弱。」

順子眼睛眨了眨，輕聲說：「這個我還真沒注意過……」

諸葛梁嘴角微微上揚，但沒有笑意，只是冷靜地接著道：「我看了一些資料。賓格克一百零五年的時候，川口當男能夠擊敗小林麗子成為總統，就是因為在他之前的陸奧板滿執政八年間，有些政策過於激進，導致民心反彈。」

順子皺起眉頭，語氣裡帶著一絲懷疑：「可是，賓格克一百零九年他不是沒選上嗎？」

諸葛梁目光微閃，語調壓低，像是說著某種不能公開的秘密：「我不知道陛下是否相信……我認為那次選舉可能真的有問題。北藤角這個人在選前的拜票表現，明顯不合格。如果不是驗票機作弊，那就很可能是郵寄選票作假。去年，川口當男已經公開表示要參加賓格克一百一十三年的總統大選。若是人民黨還是讓現任的北藤角出來競選連任，我恐怕……北藤角很難選得上。」

順子側過臉，語氣裡多了幾分審慎：「川口當男那麼大年紀了，而且爭議不少，這樣的人物……真的有辦法重新當選嗎？」

諸葛梁目光深沉，慢慢搖頭，卻語氣堅決：「單憑他自己當然很難。但他背後還有桐仁皇帝。雖然桐仁皇帝沒有公開表態支持川口當男，可這些年來，兩人偶爾會有互動，而且他們的政治理念有相似之處。公開聯手只是遲早的事。有了桐仁皇帝的加持，如果人民黨拿不出像樣的候選人來對抗，那麼川口當男當選，應該沒有什麼懸念。」

聽到「桐仁」這個名字，順子的神情瞬間變了，臉色微微陰沉下來，她幾乎是本能地脫口而出：「……不想提這個人。」

諸葛梁看著她，神色平靜，但眼神裡有一種格外冷靜的分寸感，他低聲說：「我不知道陛下和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