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玄鸟窃商
动物亦有感情，何况人？
父慈女孝的戏码演久了，鸢飞自己也会恍惚觉得她和嫆昭明的关系还不错，毕竟她征战四方的时候，不论是要人要钱还是要粮草，嫆昭明都给足了她，有时甚至是牺牲了自己的利益供给前线。
从理智上来说，鸢飞当然知道，她征战胜利，嫆昭明这个皇帝也会获益。但从感情上来说，鸢飞不得不承认，她庆幸坐镇后方的是嫆昭明，不是别的皇帝。
她读史书，看过无数昏君的例子，也知道若是换了别的皇帝，别说供给前线了，能放手让她和秦玉穆领兵出征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毕竟立下战功的花木兰最后也没有得到任何名利，“不要尚书郎”，是不要，还是要不到呢？
所以，鸢飞对于嫆昭明的情感非常复杂。
她确实感谢他，甚至在收到嫆昭明送去的带着关切的信件、衣物、吃食的时候，她内心也会有所触动。她一开始很反感自己这种被触动，毕竟生母之死的罪魁祸首就是嫆昭明，将秦帅逼到绝境的也是他。
但时间越长，见到的生离死别多了，她反而想通了，爱与恨两种极端的情感可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你恨他的时候，不妨碍你确实被他打动，尤其是看到这个人虚弱无力的时候，内心的恨意似乎也在慢慢减淡。
但爱也好，恨也罢，都不过是内心的一点波澜，这些都无法阻止鸢飞继续往前走。
她一定要站到最高的位置！
鸢飞眼神里的复杂全都变成了担忧，她踉踉跄跄奔到了嫆昭明面前，扑通一下跪在了美人榻前，她嘴唇颤抖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父皇，父皇，你是生病了吗？怎么…怎么这幅样子，太医呢？太医干嘛去了！皇帝病重，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嫆昭明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抬手摸了摸鸢飞的发，看着眼前一脸焦急之色的鸢飞，他也不得不感叹，五年过去，当年那个冷漠直率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个合格的镇国公主。
“没事，不过是寿命将尽，太医也没办法。”
“您在胡说什么，您还不到五十，怎么就寿命将尽了？是中毒还是别的什么？我走之前您还好好的，这才五年，怎么就病成了这个样子？！”
鸢飞又是生气又是担忧，三分情被演成了十分。
“咳咳……咳，鸢飞，别急。”
嫆昭明抬手按住了焦急不安的鸢飞，温和地笑，“朕的身体自己朕知道，朕又不是故意要寻死，如果真有的治怎么会不治，元气浩劫，寿命将尽，就是神医再世，也没办法了。”
嫆昭明这一番解释之后，鸢飞可能是知道真没办法了，安静了下来。
她跪在嫆昭明面前，看着病重的“父亲”，纯黑的瞳孔一圈圈晕出水色，神情难过极了，“到底为什么啊？”
嫆昭明笑笑，“大抵是作恶多端，所以上天要收了我吧。”
“不许胡说！您是玄朝数一数二的好皇帝，哪里来的作恶多端。”
玄朝到现在也就两位皇帝，有没有第三位还是个未知数，可不数一数二吗？
鸢飞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话，这五年下来她的演技有了出神入化的进步，嫆昭明或许算得上好皇帝，但好皇帝本质上也是皇帝，他的位置就决定了他蚕食其他人的生命去供养自己。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你跟朕说说你这五年发生的事。”
嫆昭明听着鸢飞述说他早已知道的鸢飞所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他知道的比鸢飞说的还要多，毕竟鸢飞半点也没提棠落，他看着玉湖宫书房内对靠着的两张书桌有些走神。
乾玄宫也有一张大书桌，不过是孤零零一张单独而立，不像玉湖宫，两张书桌对靠着。
他恍惚间看见书桌前的两个少女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偶尔又抬头朝彼此笑一笑，有时也会探过脑袋看对方在干什么。
场面温馨又和谐，不像他，一辈子都是孤独的，以为投契的女儿竟然也不过是个骗子，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认自己，不过自己也是活该。
他自嘲一笑，似乎是遗憾，但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可能他天生冷情吧。
嫆昭明的亲生女儿棠落这时候刚好在收拾公主府呢，五年没回来，公主府里的一应事务都要重新收拾，她忙得很，哪有时间惦记没生过她也没养过她的亲生父亲。
对棠落而言，嫆昭明可能都没有同住在公主府里的沈玠来得亲切。毕竟沈玠生得好看人又有趣，关键是人家对姐姐一心一意，不像嫆昭明，天天就是在利用姐姐。
沈玠自从收到公主回来的消息后，整个人就像是干涸的花重新被浇灌了一样，又焕发了生机，
他从昨晚起就在捯饬自己，就是为了今日与公主相见，谁知道他在公主府里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结果公主竟然被皇帝截胡了？！
“老不死的！”沈玠实在气不过。
棠落被他的直言不讳吓得一激灵，虽然她们确实都盼着嫆昭明早点死，但也没有你这么大胆啊。
“沈探花，谨言慎行。”棠落提醒他。
沈玠闭上了嘴，但还是气鼓鼓的，他满眼哀怨，“公主什么时候能回府啊？”
鸢飞没有急着回府，嫆昭明病重到如此地步，这无疑会对她后面的计划造成诸多影响。
她可不信嫆昭明说的什么寿命将尽这种鬼话，要不是天冬也说皇帝确实病重，鸢飞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病，就是为了对自己示弱，然后把自己的势力一网打尽。
她一定要把嫆昭明病重这件事查清楚！还有她之前就一直挂念的嫆昭明皇陵的秘密。
一想到此，鸢飞有些烦躁，嫆昭明这个人身上谜团重重，皇陵之事没解决，他又来了个病重，甚至还有前世自己的事牵扯在里面，千头万绪，鸢飞都不知从何查起。
幸好，她在皇宫还有些潜伏的势力，鸢飞花了十日的时间和自己的势力接触，广泛收集各方信息，还真给她查出了一点端倪。
这日，乾玄宫书房内，嫆昭明唤了吴公公过来，自鸢飞住回玉湖宫之后，他就没有再踏足玉湖宫了。
“听说公主这几日见了不少人，可有查清楚具体是哪些人？”
五年不在京城，嫆昭明知道以鸢飞的性格一定会去见自己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