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要说吗”
犹豫中，时间却是毫不留情地如水流过。结课周紧跟着就是期末考，人人都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之中，关于身份的小秘密也就理所当然地搁置了。
这次期末考，沈畅因成绩下降的危机感，使得她最近几周比平时要更加努力、更加专注，因此期末成绩出来，排名又勉强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她特别留意了一下薛然的排名。人家又前进了，班级第11名，差一点就进入前十。
而自己呢，则位居第17名。随着差距加大，很快两个人就会不在一个层级了。
她面色凝重，心中已经在计划暑期应该怎么去巩固提升。真的荒谬，姚乐和馨言这两个公然恋爱的人稳定称霸榜首，就连当初恋爱脑的小姨也照样考了全校第一，爱情的迷魂汤迷了她的志愿，却硬是没能影响她成绩分毫……
而自己呢？根本都没谈恋爱成绩就直接下滑，凭什么？岂有此理！
绝不能放任这种情况出现！
她心中咬牙，连台上班主任语重心长、饱含深情的总结和鼓励都没听进一个字。
白溪本来还想恭喜她成绩回升了，一见她那难看的脸色，话又缩了回去。都要放假了，畅畅怎么心情这么差，不会是路老师没收她假期安排了什么补习班吧？唉，惨，那也只能同情了。
领了成绩单，开完总结班会，终于是放假解散的时候了。
学生们一个个拎起书包恨不能飞出教室，一下子，班上的人就走了大半。
白溪摸出两根棒棒糖并一盒蔬菜小饼干，“畅畅，假期快乐！”
面对自己的好友，沈畅眼中立刻浮起了明亮笑意，也拿出一包五彩缤纷的晶莹果冻和一袋白溪爱吃的椒盐香蕉片：“溪溪，你也是！……暑假有什么安排？”
“我要回一趟老家，在北方，那里很凉快！你呢？”
“嗯……我就不出去了，在家里学习吧。”
白溪心说果然，同情之下又摸出一包虾条给她。“畅畅，努力归努力，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哦，这可是你经常说的……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放心吧，我对自己没那么狠。”要情敌没情敌，要仇敌没仇敌，想要激励自己确实也有限。沈畅暗想。
“哈哈，这才像你！”白溪忍不住笑了，“那，我们高三见了……我妈在外面接我了，我走啦！”
“好，下学期见……在老家玩得愉快哦，拜拜！”
她们拥抱了一下，白溪也离开了。
沈畅倒是不忙，她本来就住在学校。此时她看着手上的成绩单，评估着自己各科成绩，思量着暑期的提升要从哪一科开始，大致怎么安排。
教室里的道别声越来越少，不知不觉，人已经几乎走尽了。
沈畅思考得专注，没发觉身旁光线暗了一暗——有人来到她身边。
那人看她在出神，没有惊扰，静静停在一旁。
沈畅专心致志，直到心里做好了大致规划，连复习的方式、讨教的对象、学习的地点都想好了，才收拾东西要走。
这时，她听见身旁传来一个声音，“……准备回去了吗？”
她转脸一看，顿时一震——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拿来同自己比较的，本班第11名得主。
她呼吸瞬间一乱，心跳随之加急，好在外表还算镇定。
——也就在这时，她才猛然注意到，班上其他人都走光了，整个教室里只有她和他两人。
这一闪而过的发现让她更有些局促不安。她仓促回应：“嗯，是要走了……有什么事吗？”
“那个，”薛然似乎也有些紧张，“我家里，自己做了一些小吃，送给路老师。”
他将一个礼品袋放上桌子。
他说的是路老师，沈畅没办法拒绝，“哦……那，谢谢了。”她知道这大概是对上回老妈请他吃饭的回礼，一时联想到老妈说的“下回再带小薛来”，霎时间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上次吃饭不理想，我妈希望你下回再来。”
话一出口，她就惊愣住了，脸迅速发烧——完了！说错话的毛病又犯了……人家根本没提上回吃饭的事，她这是要干什么！
再说了，下回真的再来，又要怎么应付……也许过了一个暑假老妈就忘了，到时什么事也没有……可她为什么中了邪似地提出来！
她的嘴到底是生了什么毛病，怎么每回一对着他说话就不受控制。
薛然显然也很意外，同样怔了怔，随即说：“……怎么会，路老师上次的招待很周到，我该谢谢她。”
“不用谢的！”他没说下回还去不去，沈畅更不敢追问，连忙转移话题，“好像……学校宿舍会一直开……那你假期还住吗？”
“是会一直开，”见她关心自己的去留，薛然目光亮了一下，与照入窗子的灿灿阳光相交融，语气也轻快起来，“但我不住了，假期我回家。”
“哦……”沈畅感到阳光有些耀眼，微微别开了视线，下意识地往下接话，“我记得，你家好像挺远的……”
上次路春原在饭桌上粗略问过，他是因为路途不便才选择住校。
“也还好……就在市郊。”他稍停了一下，又详细说，“在朝花区春岸路，枕溪桥附近，算是镇上了。”
沈畅点点头。“那里应该离学校很远……我听过枕溪桥，没去过。”
薛然心一动，但立即意识到自己即将脱口的话有些冒昧。他略想了想，这样说道：“那里没什么名气，但风景还不错……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的。”
沈畅仍是点点头。“……嗯。”她颇有些紧张，一时也不知该继续聊些什么，于是说，“那……我回去了。”
“我帮你拿上楼吧。”薛然看向桌上的礼品袋子。
“啊不用了！”沈畅赶忙推脱，“谢谢……我自己可以！”
薛然只好随她。他想要再说点什么，可看到她匆忙去提袋子，一副急切要走的模样，终是不愿耽误她。“那……假期快乐！这里我来就行了……我去关灯和空调。”他朝她露出微微的笑容，方才的亮光依然还在眼中，为她愿意收下礼物感到开心。
“嗯……你也是，假期快乐。”沈畅轻声说。她觉得脸上余热没退，下意识想要摆脱窘迫和心慌，说完就加快脚步离开。
走出教室门几步，她忽然想到，要不要趁这个时机把姚乐的事说了？现在没有别人，是一个好机会……
她思索着停住。
现在说吗？
说吧。不要让误会持续，也避免那些冲突和意外……
内心的冲动使得她折了回去，回到教室门口，望向在教室里关闭设备的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