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云居日记（41）
时间比较紧迫，云居冬弥直接让系统把水族馆内部结构图导入手机相册，将图片放大，在其中六个位置虚点了一下，他轻声说：“这六个关键爆破点，其他只会造成小的混乱，但这六个但凡炸了一个，这里都会被淹。”
他补充道：“依旧是P.E.T.N基塑性炸药，掺了铝粉，商场那次的同款，这对你来说难度应该还好。”
松田阵平凑近看了一眼图纸，眉头紧锁：“这种配置，一旦同时引爆，海水会在三分钟内淹没下层所有区域，五分钟内达到二楼。”
“所以我们必须分头行动。”降谷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圈在场的人，“那松田，你和萩原负责拆除爆破点。我、云居和hiro负责潜入中央控制室，尝试夺取监控和通讯，并阻止他们启动最终程序。班长，你负责联系外围警方，协调疏散和接应，同时想办法安抚部分人质，避免大规模恐慌。”
无人反对。
只不过云居冬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视线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间徘徊了一下，最终看向伊达航，他说：“鹤见在一楼储物间，他藏得很好，有点难找，他大概会知道一些我们没看到的细节。”
“他有点……吵，但关键时刻有用。”
伊达航若有所思，重重点头：“明白，交给我。”
“时间不等人，”诸伏景光看了一眼手表，蓝色的猫眼里是沉静的坚决，“离他们预定的直播开始还有15分钟。”
“直播信号源能干扰吗？”
云居冬弥看了眼手机，缓缓摇了摇头：“手机的性能跟不上，可以尝试，但大概率会卡死，有时间的话，可以用对方的设备试试，不过别抱有太大希望。”
忽然有点眼馋酒厂的设备了，如果现在的手机再迭代几次的话，或许可以做到。
“行动路线已同步标记到各位手机上。记住，利用混乱，制造局部优势。非必要，不正面冲突，我们的目标是阻止爆炸，不是剿灭。”
“注意安全，各位。”
*
“我以为你不喜欢鹤见。”
云居冬弥缓缓打出一个温和，他看了眼降谷零，有点莫名其妙。他淡淡地说：“谈不上不喜欢，只是觉得他偶尔有点烦。”
他顿了顿，一遍习惯性地检查随身装备，一边用更轻的声音补充道：“在某些时候他很有用，浑水摸鱼和制造混乱方面他很擅长，而现在我们确实需要他干这些。”
降谷零对此毫不意外，闻言只是嘴角微微一抽，像是赞同，又像是无奈。
云居冬弥确实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极度的实用主义，似乎重来不会被个人好恶左右判断——如果他上回没有因为鹤见和也怼了松田阵平，而暗戳戳坑人的话，降谷零确实会这么认为。
有的人真能把私心包装成他所谓的「最优解」。
云居冬弥对此毫不在意，只是若无其事地看了眼隔壁两位，轻飘飘地说：“我以为你们两个会更冲动一点，热血上头，直接去正面战场硬刚，一起去当拆弹工或是协助班长，维护现场安全。”
“正面的人够了，有些人需要出现在幕后。”
“你说得对，有些人确实应该待在幕后，而不是出现在戏台上。”他微微侧目，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指挥，协调，信息处理，与外部警方对接，预判可能出现的变数——这些工作，有些时候比单纯拆掉几个炸弹更重要。”
降谷零略微扬眉：“我以为你会更警惕一点。”
“警惕？”云居冬弥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警惕是针对未知和失控，而不是已知的可控。”他检查装备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语气平淡无波，“我不觉得对两个被公安递offer的人隐瞒这些有什么用，反正你们迟早会知道，不如一了百了。”
被警察厅策划课递offer·降谷零：“……”
被警视厅公安部递offer·诸伏景光：“……”
两位公安预备役面面相觑。
云居冬弥有点困惑：“你们在惊讶什么？”
他不就把一些心照不宣而无伤大雅的事情搬到明面上了吗？有必要吗？
云居冬弥不太理解。
理事官不是说他们已经知道他和公安有点关系了吗？
*
“TK那边翻车了，降谷君已经知道公安在观察你了。”
再次被请到谈话室的云居冬弥毫不意外，浅饮了一口水，漫不经心地说：“他会翻车我不意外，太显眼了，降谷在之前大概就对他有点怀疑，再加上他是那场对抗赛的指挥，他看到的事情会比平时多，那次比赛一结束就双双消失不见，当时我就猜他大概被拖去对峙了吧。”
“到底是谁选TK来的？他以前在酒厂待过，身上的酒味有点重。”
黑田兵卫没有立即回答。
谈话室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四下寂静，连双方平缓到几近无声的呼吸声都能听见，云居冬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对方，指尖随意地划着杯沿。
然后，他听见黑田兵卫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而平稳的声线开口：“TK是你定下的人。”
他缓缓抬起眼，对上黑田兵卫看不出情绪的视线，倒也没什么意外，只是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又像是早有预料——云居冬弥确实早有预料，在警校待了那么多天，到底是谁在盯着他看，视线中是否夹杂着恶意，他多多少少都能推测出来。
而在那么多视线中，对他的行为始终平静，仿佛对他本人有所了解的视线本就不多，再从中筛选一下，这并不困难。
“啊……是这样吗。”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看来是「谷川居雾」又给我挖了个坑啊。”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抬眼时，眼底那点漫不经心已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近乎漠然的冷静。
“需要我做什么？”
“不，什么也不需要。”黑田兵卫似是叹慰地否认道，“你只需要继续做「云居冬弥」。”
云居冬弥的指尖在杯沿顿住。
“观察仍在继续。”黑田兵卫凝视着他，似乎在透过他，确认某个被埋葬的故人所做出的选择，“我们确认的不是你的立场，而是你的「状态」。”
“状态？”云居冬弥轻轻重复这个词，“稳定性和可控性？”
黑田兵卫没有否认。
“这是你本人的意思。”他喝了口红茶，悠悠开口，“「他会是我留下的，最大也是最不稳定的遗产」，他的原话。”
他当然明白「遗产」这个词的含义——既是需要评估价值的财富，也是需要警惕的、可能引爆的隐患——「谷川居雾」不愧是过去的他，同样冷漠，同样偏执，一旦做出选择，绝不后悔，亲手将自己的把柄交予他人手中，让后来的自己在可能违背他的「选择」时在心里掂量掂量他是否能承担违背的后果。
只不过「谷川居雾」将把柄交给了公安，而「云居冬弥」将把柄交给了警校组。
“我明白了。”云居冬弥放下水杯，玻璃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轻响，打破了沉寂，“我会继续我的生活，沿着我选定的方向走下去。但降谷同学那边……”
“他自有判断。”黑田兵卫挥了挥手，“他的怀疑是合理的，也是我们预期内的反应，这本身也是观察的一部分。”
“诸伏同学也是？”
“也是。”
“好的，我明白了。”云居冬弥思索片刻后又说，“TK进警校的目的除了观察我的「选择」，还有什么？”
黑田兵卫的目光在云居冬弥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他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神。
“TK的情况和你有点像。”他缓缓说道，“他的思维模式、反应方式，都过于酒厂化了。”
云居冬弥轻轻点头：“所以他需要重新学习如何做一个普通人。”
*
【你总得学会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宿主。】
「我知道。」吊坠的链子还磨着后颈，带着轻微的重量，他平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