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07
江听雨冷静下来，脑子里还是任晚晴的话。
很舔。
舔得无孔不入。
脑子里再过一遍，江听雨竟也忍不住笑了。
怎么会这么好笑……
任晚晴的耳机里传来轻轻两声笑。
低低的气音像微弱的电流游过耳膜，心脏也酥麻。
“笑啦？”任晚晴说，“笑了就好。”
江听雨“嗯”了一声。
任晚晴不自觉多说了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姐，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也要往前走，为一个不爱你的人留在原地不值得。
“工作已经很辛苦了，心理可得健健康康的啊！
“要实在纠结的话，你大胆点，直接找她聊聊嘛，问她是不是故意的，不能让这个问题缠着你一辈子。”
她把晃到自己脚边的白猫抱起来，亲了两口，声音秒变夹子：“宝宝你说是不是呀~”
“？”
江听雨微微抬头。
小狸花也来了，任晚晴弯腰把它捞起来：“还有你，宝宝，姐姐亲亲。”
江听雨耳边适时传来两声交叠的小猫叫。
原来不是在叫她。
“你宝宝这么多。”
纯客观评价。
任晚晴：“？”
任晚晴：“哦哦。”
秒速持证上岗：“只有你是唯一的宝宝，它们都是咪咪！”
江听雨好笑道：“我没别的意思。”
任晚晴严肃：“不要紧，我先发个唯爱你的声明。”
江听雨：“……”
江听雨：“好肉麻，听你说和看文字果然还是不一样。”
任晚晴像被戳了一下痒痒肉，立马捂住嘴笑：“是有点，怪让人不好意思的……嘿嘿。”
江听雨乐了：“那你还说得出口。”
任晚晴挺直腰杆：“我拿钱了嘛，拿钱就得办事呀！”
江听雨无法反驳，甚至欣赏。
很有职业道德，也很爱自己的事业。
陪玩也是事业。
她忽然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当陪玩？”
任晚晴说：“赚点零花钱。”
江听雨：“你零花钱不够吗？”
“够的，”任晚晴说，“但我要给流浪猫绝育，所以想多赚一点，不过钱嘛，谁会嫌少呢？”
江听雨闻言微怔。
还是个善良的孩子。
“你有心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
“不打了？”
“不打了。”
“好的，老板下次有需求再找我。”
“嗯。”
她们下了游戏，各自散了。
江听雨坐在窗边，望着屋外的月。
月光亮堂堂，天幕是黛蓝色的，没有乌云。
她的人生也该如此。
明亮得没有阴霾。
静默许久，江听雨拿起手机。
……
周六上午，10:12。
“你确定要去吗？”
秦观雅在电话里问。
江听雨很平静地答：“嗯，谢谢你帮我联系她。”
又说：“有个问题纠结太久了，我必须得要一个答案。”
“什么问题？”
江听雨抬眸望向车外。
天很蓝，像被洗过般的干净。
心也好平静。
“那场争吵里，她所说的话是否出于真心。”
秦观雅：“？”
她心里果然还放不下这事。
秦观雅沉默了两秒。
“问完之后呢？”
“之后？”江听雨说，“问题解决了，没了。”
秦观雅试探：“不会……？”
江听雨打断她的犹犹豫豫：“有话直说。”
“你不会跟她旧情复燃吧？”
“……我还没疯。”
“那你还纠结这个问题做什么？”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江听雨靠着椅背，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大概是不愿意把在一起这么久的人，想得那么难以言喻。”
她以为叶梦橙很好。
她以为她们天生一对，互相了解。
可是那场争吵让她意识到那个人与自己所认知的爱人，有所偏差。
是谁变了呢？
她？还是她？
或者说，从来都没有人变过，只是……她还不够了解她。
“再说了……”
江听雨想起一个人。
“工作已经很辛苦了心理一定要健康才行啊。”
她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
咖啡馆内，玻璃墙旁，叶梦橙在江听雨对面落座。
江听雨的目光从玻璃外转移到叶梦橙身上。
漂亮的头发，漂亮的衣服首饰，含笑的眉眼，健康红润的气色，一如既往。
她一直都很会照顾自己，不会委屈自己。
包括抛弃不达预期的爱人吗？
江听雨脑子里没来由地冒出这句话。
心却很平静。
没有激烈愤怒地跳动，没有当初分开时不舍与难过。
时间的确带走了很多的东西。
“好久不见，”江听雨开口，“看来你过得很好。”
叶梦橙反问：“你过得不好？”
江听雨说：“现在很好。”
叶梦橙两手环胸，靠向椅背：“说吧，找我什么事。”
“有些事，想找你要个答案。”
江听雨也不跟她拐弯抹角。
“当初吵架时，你说的话，都是发自真心吗？”
叶梦橙没有立即回答。
她仍双手环胸，似在思考，思考当初说了什么。
片刻后，她面不改色地说：
“是。”
江听雨抬眸。
平静的心湖终于产生一次波动，有了疑惑的涟漪。
“你真的觉得我的工作不重要，就应该一直陪着你？”
“对。”
江听雨默然。
片刻后，她再度启声：“既然不能接受，当初又何必追我？”
叶梦橙说：“因为和你在一起后，我才发现自己无法容忍。”
俩人的视线在此刻交汇。
一个充满疑问，一个坦坦荡荡。
叶梦橙双腿交叠，气定神闲地说：“起先我还是能忍的。”
“你去上班，晚上回来陪我，周末和假期也能陪我，这样的生活也还不错。
“可是你为了升职变忙了，太忙了，周末都在忙，忙得根本没时间陪我。
“你难道不觉得，你根本没有尽到一个女朋友应有的陪伴职责吗？”
江听雨：“……”
江听雨：“你明知道那段时间不一样。”
“我知道啊，”叶梦橙话音一转，“但我还是不能接受。”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江听雨身上。
“就是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不需要你有工作，我只要你一直陪着我，围着我转。
“我有钱，我完全可以养你，你完全就不用出门去辛苦工作。
“可你不愿意。”
叶梦橙盯着她的眼睛：“我明明可以养你，你却不愿意，到底为什么？”
江听雨听了却觉得好笑。
从前她听叶梦橙说养她的话，她还当她是开玩笑、是心疼自己女朋友。
哪知叶梦橙是真的不想让她出门工作。
“以前我告诉过你，我的答案。”
“实现个人价值？”
“不止。”
“我不想过手心向上的生活。”
江听雨十分冷静地看着叶梦橙。
“这会导致你我在这个家地位失衡，我会变得自卑，变得没有安全感。
“万一有一天你无法再养我怎么办？万一有一天我们分手了怎么办？”
叶梦橙说：“我不会养不起你，也不会分手。”
“现在不已经分手了？”
“……”
叶梦橙哑然。
抿嘴半晌，又吐出一句：“难以理解。”
江听雨皱起眉头。
这次换叶梦橙疑惑地看着她了。
“我真的没办法理解你。
“为什么执着于实现自己的个人价值呢？
“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去打工呢，进了职场还要面对不喜欢的同事。
“为什么要想这么多，预设未知的未来？
“就让我养着，有什么不好？就一直陪着我，有什么不好？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被我包养？”
“可是你不愿意，你不识好歹。”
叶梦橙的目光开始变得锐利，语气里充满指责。
“江听雨，你根本就不爱我。”
“……”
江听雨更想笑了。
从始自终，叶梦橙都不把她的事业放在眼里。
从始自终，叶梦橙都只想让她围着自己转。
她也好，她的事业也好，在叶梦橙那都不过如此——她根本就没想过尊重她们。
而她，直到分手了才真正了解这位曾经的爱人。
“你对你现任也这样吗？”
“当然，而且她可以满足我一切要求。”
叶梦橙指着她，眼神冰冷：“她能做到，你却不能。”
江听雨垂眸，轻笑出声。
自嘲，又释怀。
我以前都在为了怎样一个人浪费时间啊……
叶梦橙蹙眉：“你笑什么？”
江听雨心境平和地说：“我在高兴。”
“什么？”
“很高兴我们已经分手了。”
“……？”
“你什么意思？”
叶梦橙看着江听雨起身，眉头皱得更紧了。
江听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多说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