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闻言，仍在擦拭发根的沈月沉抬起眼眸，乌黑明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难得地有些结巴：“季先生，我……住这里？”
季宴霖说：“楼上有很多客房，我让阿姨带你过去。”很快他又补一句：“风大路远，你开车回去很难让人放心。”
沈月沉觉得这样的机会很难遇上，他怕跟季宴霖客套几句人家真的会放他走，索性答应下来：“好，房间听您安排。”
季宴霖给沈月沉挑了三楼的客房，和主卧在同一层，但两个房间之间却隔了不少距离。
阿姨送来了新的换洗衣服，沈月沉湿透的衣服被送去洗烘，洗过澡，他坐在房内的沙发上休息。
手机里，池逸的信息发了好几条来，都是关于东港那片地的资料。
池逸：“度假区的项目池家近期能和商会交流协议，东港的地你想不想要？”
池逸：“我们合作得很愉快，这样吧，如果你想要，我可以以三百亿的低价卖出。”
池逸：“我给你的是拍到手的价格，就当是你我做个朋友，够意思吧？”
沈月沉看着池逸的报价，皱起眉回复：“我没那么多钱。”
池逸过了一会才回复：“你们沈家、季宴霖、商会，这三者都有。怎么拿钱你自己想办法，这块地我只卖给你，你不要我就自己开发了。”
沈月沉回他：“池总为什么这么大方？”
池逸回：“因为我们都一样不被看好，我明白你的野心。”
沈月沉很久才发去信息：“谢谢。我考虑一下。”
外面的海风阵阵，吹得玻璃窗跟着小声轰隆，暴雨打湿了窗户，远处的海景一片漆黑，沿着沙滩的照明灯一晃一晃，好几段都已经被风吹灭。
阿姨担心两个淋了雨的人会着凉，烧了暖身的小圆子端上来，沈月沉的房间离楼梯近，阿姨先给了他。
看着托盘里另一碗小圆子，沈月沉想了想，说：“我帮你送过去吧。”
阿姨怕麻烦沈月沉：“这怎么行，您是先生的客人。”
“没关系。”沈月沉笑了笑，自然地从阿姨手里接过托盘，说：“我正好有事要和季先生谈，顺手。”
阿姨不再客气，她指了指远处的一间房：“麻烦沈先生了，先生应该还在书房办公。”
目送阿姨下楼，沈月沉和煦的笑容压了点，他扫眼手中的两份瓷碗，神情平淡地走向季宴霖的书房。
“季先生。”沈月沉轻叩书房的门，声音礼貌又温柔。
沈月沉在门口等了会季宴霖才来开门，季宴霖看样子是已经洗过澡了，往常梳起的头发自然地垂在额前，细碎的头发显得他整个人都亲近温柔了很多。
沈月沉看着门内高大俊气的男人，脸色柔和地送出手上的托盘：“季先生，阿姨煮了甜品让您暖暖身子。”
季宴霖看着沈月沉纯净无害的脸，心里那句“怎么是你来送”始终没说出口，他侧了侧身，说道：“拿进来吧。”
“好。”
沈月沉问放在哪里，季宴霖指了指沙发旁的茶几说放那。
沈月沉放碗的时候刻意没蹲下身，他的腰微弯，交领之下隐约露出胸口白皙的肌肤，睡袍跟着他的动作变动，衣摆下两条明晃的小腿前后微敞。
放好瓷碗，沈月沉勾起唇角轻声提醒季宴霖：“季先生，趁热。”
季宴霖目光有些冷冽深沉，他的视线扫过沈月沉全身，在那两条已经被睡袍遮盖大半的小腿间略微停留后缓缓移开，听不出情绪地嗯了声。
沈月沉环顾季宴霖的书房，很简洁的欧式风书柜，里面没什么书，只有少数文件规整摆放在架子上，正中央的木桌上电脑屏幕正发着莹白的幽光，几份资料依次摊开。
“季先生还在忙？”
“嗯。”季宴霖并没对沈月沉有工作上的防备，把自己在忙的事诉说得很完全：“政府想开通新的贸易线，找商会合作建立新的港口，不过还没确定下规划的区域。”
沈月沉大胆问：“我能看看吗？”
季宴霖点点头，把沈月沉领到电脑前，整个海都的布局地图呈现在电脑屏幕上，东西南北的区域都被以不同颜色的线规划起来。
海都三面环海，除了北部的区块被列入了红线区外，其余的三个区域都被标注了密密麻麻的数据信息。
地皮价格、商业价值、规划面积等都一一罗列。
沈月沉的目光投向东港的区域，当年林语凝卖掉的地有三分之一被归纳在港口的施工范围。
他指间放大电脑屏幕上东港的区域，指腹停留在绿框区，说道：“季先生，东港的地近几年整体升值，恐怕选在这里成本有些大。”
季宴霖侧目看他，靠过来说：“嗯，不过这片海域比别的地方的海下地形状态更好，又临近旁省，陆上运输也方便很多。不过……”
沈月沉抬眸问道：“不过什么？”
季宴霖解释道：“不过这块地现在有争议。”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小片区域说：“从那里到这里的地现在不在商会手里，卖家咬死不肯卖，也不愿意透露多余的信息，商会拿东港这块没办法。”
沈月沉在心里猜测：“所以……”
季宴霖好似有读心术，他解答了沈月沉的猜测：“所以商会不打算考虑东港。”
沈月沉闻言垂下眸，指节微蜷。
季宴霖似乎不知道这块地的卖家就是池逸。
池逸能做到在季宴霖眼下不透露任何信息，说明这人也不简单。
然而池逸却愿意把地以低价卖给沈月沉只为了交个朋友，恐怕也没那么好心。
只是沈月沉太想拿回这块地了，那里是他儿时和妈妈生活的地方。
电脑屏幕上，季宴霖已经划走了东港的区域。
沈月沉忽然握住季宴霖的手腕，“季先生，倘若我能拿到这块地呢？”
“嗯？”季宴霖的目光投过来。
沈月沉眼眸撩起，语气很坚定地说：“季先生，我要是能拿到这块地，商会对东港这块区域是不是不会这么被动了？”
季宴霖有些狐疑：“你有卖家信息？”
沈月沉没那么快把池逸卖掉：“有，但是对方要我保密。”沈月沉比划三根手指，说：“他愿意以当时的拍卖价给我。”
季宴霖挑眉：“三百亿？价格倒是便宜。”
沈月沉又说：“他说这块地只卖给我，但是季先生您知道的，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季宴霖眼眸有些沉，许久，他好似清楚了沈月沉的目的，缓缓开口：“商会不允许对外投资。”
沈月沉莞尔：“这不是很好解决？”
季宴霖直白点明：“复达公司达不到加入商会的条件。”
沈月沉眉毛动了动，从容平静地告诉季宴霖另一个选择：“但是我们沈家可以。”
季宴霖勾起唇，嘴角露出个欣赏的笑，深邃的眼眸看着沈月沉，语调有些散漫：“绕一圈目的在这等着我？”
让沈家加入商会是沈月沉临时想到的，倘若季宴霖同意，沈月沉便可以借此回去找沈永贤谈条件，毕竟沈永贤为了加入商会一路来投了不少努力。
沈月沉说：“让沈家加入商会对商会没有弊端。”
季宴霖道：“也没有好处。”
沈月沉提醒他：“但是可以有正当理由为我投资不是吗？买下东港那块地，我可以把你们需要的那片地借给商会。”
季宴霖说：“第一，沈永贤没有给你任何股权，商会依旧不能给你投资。第二，在租借的地皮上动工，未来你反悔了商会依旧很被动。”
“股权的事我会解决。至于租借地皮的事……”沈月沉靠近季宴霖，眼眸真诚动人，他轻声做出承诺：“您放心，我不会反悔。”
“我怎么信你？”
“我们两方可以签订合同。”沈月沉握住季宴霖的手移向自己的胸膛，“季先生，我以真心对您发誓。”
季宴霖垂眸看着沈月沉靠近自己，抬手顺势捏住沈月沉的下巴，他端详着面前这长脸，微长的睫毛之下眼眸澄澈明亮，好似拥有这双眼的主人永远不会骗人。
商场利益是不会在乎谁的真心，即使有，也只会估量对方的真心能值多少钱。但季宴霖还是承认，只要看到沈月沉的脸和那双真诚漂亮的眼眸后，很多事情他都可以不去过多计较。
季宴霖声音沉沉地答应下来：“沈家加入商会的事需要通过核心成员的开会表决。”
沈月沉曾经了解过，沈永贤申请商会的资料都是被他们季家直接否决，现在季宴霖肯松口，这场会议无非只是给大家一个通知罢了。
在这之前，沈月沉有足够的时间去找沈永贤交易。
所以沈月沉不急：“好。”
茶几上的两碗暖身甜品已经微凉，沈月沉临走前扫了眼，只觉得可惜了阿姨这份心意。
目送沈月沉离开，门锁扣上的声音清脆，季宴霖收回望着门的目光，他移步到落地窗前，从长柜里拿了支烟点上。
似是一根抽完了还不够，季宴霖很快又点了一根。
落地窗倒映出一抹火星微光，季宴霖站在窗边看外面呼啸的海风翻涌浪花。
因为对声音敏感，以往的刮风下雨天季宴霖是不会来宝金湾的，他不喜欢树木被海风轰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