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姜暖是被浓烟呛醒的,醒来的时候只见天花板上是滚滚的黑烟,门板已经被烧得变形,上半截都快被烧烂了,只剩下下半截还跟门框堪堪连接着。
门外已然烈焰滔天,滚烫的火舌拼命地往房间里燎。
姜暖一开始还以为是做梦,直到一股热浪扑到她的脸上,她才一个激灵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开始猛烈地咳嗽。
沈晏架着没睡醒的沈慕朝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还能走吗?”
姜暖动了两下,感觉浑身软趴趴的,看了一眼挂在沈晏身上不省人事的沈慕朝,心里明白过来,这是有人给他们下药了,难怪睡得这么死。
还好她这副身体以前做过迷药的抗药性训练,不然今晚怕是要在这儿交代了。
姜暖点点头,爬下了床。等勉强站立住后,又上前搭了一把手,接过沈慕朝另一边的胳膊架在脖子上。
“往哪儿走?”
这四面八方都是火舌,看样子已经烧了一段时间了。不过好在火是从外面烧起来的,这会儿暂时还没波及到屋顶。
他们慢慢挪到屏风后面,浴桶里有大半桶水。沈晏将屏风上搭着的衣裳扯了下来,用衣裳兜了水往窗户上泼,快烧穿了的窗户被水一浇立刻发出刺啦的声音,接着一大股水汽腾腾腾地往人脸上扑。
客栈正好背靠一个小山坡,这扇窗户推开就是一块倾斜的坡面。房间位于二楼,倒也算不上高,跳下去顶多运气不好崴脚。
等那烫人的水汽散去,姜暖二话不说一脚踹碎本就破烂的窗户,利落地往外跳,在落地时重心往前压,卸力扑倒在斜坡上。
沈晏带着沈慕朝紧随其后,不同于姜暖落地的狼狈,他轻飘飘地从二楼飞下来,抱着沈慕朝稳稳落地。
沈晏刚落地,就把怀里的人扔给姜暖:“你照看一下他,我去看看其他人。”说完迅速往回跑。
姜暖根本来不及拒绝,人还没站稳就差点被倒过来的人重新压倒地上。
“……”
四周响起街坊邻里敲盆打锣的呼救声,姜暖费力地将人扛到半山坡上的一处石头后面,隔着一个安全的距离眺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觉得有些凉意从后背升起,这背后之人竟然为了杀她一人而火烧客栈,如此丧心病狂之举不愧是五年前让三万英魂无辜丧命的真凶。
究竟是谁如此仇恨沈晏,甚至不惜让三万将士给他陪葬?
……
衙差们推着水车急匆匆而来,火场外是沸反盈天的扑救声,火场内是不断的呼救声,时断时续,不绝于耳。
火势越来越大,逐渐蔓延上了屋顶,断裂的梁柱声音刺啦响起。
姜暖看着远处的火光还有在火光里进进出出的人,决定下去帮忙。沈慕朝还没醒来,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不太安全,于是她动手给了沈慕朝两耳光。
“……??”
沈慕朝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就是姜暖放大的脸,昏沉的脑袋一下子就清明了。
“你半夜不睡觉,爬我床上干嘛?”屋里怎么凉飕飕的,他顿时打了个激灵,环顾四周,发现人在一个山坡上,他惊了:“我们不是在客栈里睡觉吗?”
姜暖努努嘴,指着那红透的半边天道:“客栈在哪儿烧着呢。”
沈慕朝翻身坐起来,瞪着那燃烧的建筑,说话都结巴了。
“这这这怎么回事!”
睡之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起了这么大的火!
“哎呀,我的马!”他突然想起什么来,急里忙慌地就要下坡去,姜暖一把拽住了他的裤腰带。
“你别乱跑,沈……世子已经过去救人了。你的马应该早就跑了,安全着呢。”
动物可比人要警醒。
沈慕朝急地跺了跺脚,回头问:“那我的人逃出来没有?”
那眼睛红得好似要哭出来,雪白的寝衣方才在地上蹭了些泥点,还有从火场里带出来的炭灰,头发上还插了几根杂草。
本是七尺儿郎,此刻竟带了点孝女泣珠的娇弱,惹人怜惜。
“你别急……”姜暖的语气不由得柔软下来,手也抚上了他的后背,甚至有种想将人揽在怀里安慰的冲动。
她最见不得漂亮的女孩子流眼泪了。
嗯?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继续道:“世子已经赶过去救人了,其他人也在帮忙运水灭火,会没事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沈慕朝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眶里的雾气散去。
“这里好冷哦。”他抱了一下胳膊,语气有点委屈。
姜暖将衣服扯紧了些,附和道:“确实。”
她方才真是被这人给迷惑了,竟然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娇弱可怜的女孩子。
叮嘱完沈慕朝别乱跑之后,姜暖才离开往客栈的方向去。
一下来就碰见了唐枳,唐枳说火势太大了,不让她进去。
“他怎么能进?”她下来时才看到人进去了,刚刚又四下看了看,没见着人出来。
唐枳知道这个他说的是谁,他抬起胳膊挡着嘴咳嗽了两声,尴尬道:“我没拦住。”世子那劲儿,老大了。
此时大火已经将建筑四周包裹得密不透风,沈晏估计是被困在里面了。
姜暖看了看屋顶,问唐枳:“你轻功好吗?能跳上去不?”
屋顶上方因为用的瓦比较特别,此时还没有完全被火焰占据。唐枳看她指的位置,立马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他立即用水将全身浇透,姜暖则找来了一根粗麻绳,用水浸湿。
死马当活马医吧,沈晏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死了。
唐枳拿过麻绳飞上屋顶找沈晏的位置,姜暖转身加入了灭火的队伍。
衣服被烤干后,唐枳又下来浇了一次水,好在今日夜晚没什么大风,加上衙差们推着水车来得及时,火势渐渐被控制住了。在姜暖来回不知道跑了多少次的时候,唐枳终于用绳子将沈晏从火场里拉了上来。
姜暖看着那两个人落了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沈晏半边身子压在唐枳的身上不停地咳嗽,原本白皙的脸上全是黑乎乎的炭灰。她赶紧舀了一大盆水冲过去给他降温,如此来来回回跑了三四趟,他身上烫人的温度才降下来。
沈晏抬头看她,问:“殿下呢?”
“在坡上呢,我给他弄醒了才过来的。”姜暖累得喘粗气,一屁股坐在他的脚边。
沈晏扭头看了一眼唐枳,唐枳领会,跑去接沈慕朝。
“那火那么大,你怎么还往里冲啊?”
沈晏咳了两声道:“能救一个是一个。”
姜暖有点诧异地抬头看他,他也垂下头看姜暖。
他脸上黑色的炭灰已经被水冲淡了,水流打湿了他的额发,沿着他的眉眼汇聚到鼻尖,在鼻尖处悬成一滴晶莹的水珠,一滴又一滴地落下。
姜暖才发现,那鼻尖处有一颗很小的痣,颜色很淡,不凑近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还挺性感的。
她眨了下眼睛,从地上起来,糊着一手泥巴的手在沈晏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好好休息,我继续帮忙。”
沈晏歪头看着肩头黑乎乎的手指印,轻微皱了下眉头。扭过头,姜暖已经扛起一个大木桶冲向了水源。
沈晏突然就笑了。
……
“此番失手,昭宁城里的那位怕是要气死了……”
不远处的山顶上,有两道黑影隐匿在树冠下。他们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向远处冲天的火光,方才说话的是一个窈窕的人影,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她的脸。
“用不了几日,那位必然会亲自出手。”另一个黑影开口,语调低沉且绵长,“越是生气,就越容易犯错。”
“何况,有他在身边,想不犯错,也难。”
当年,真青衣确实是死了,不过尸体被他们提前捞走了,大理寺结案的那一具不过是他们提前伪造的。
前些年,那位知道了尸体其实是伪造的之后,可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恨不得当时就将那骗他的周正杀了泄愤。当时没动周正不过是被身边的人劝着不要节外生枝,猜测周正肯定将人藏起来了,只有留着周正才能将人找到。
可这一等就是好些年一丁点消息也没有,那位也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前段时间刚得知了青衣的下落,便急不可耐地暗中派了死士来处理。结果确实几次三番碰壁,反而让他们浑水摸鱼,将自己人安插进去顺利给沈晏漏了点消息。
今夜过后,想必这位安王世子便能顺藤摸瓜,一路摸到昭宁城去。
黑影突然笑起来:“你说这人要是从最高处跌落,该有多疼啊……”
“自然是粉身碎骨。”那面具女回道。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不过这假青衣似乎……已经不为我们所用了。”
假青衣是他们特意安排的一枚棋子,除了让安王世子起疑心重新调查五年前的旧案,也让昭宁城里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