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话
月上柳梢。
萧府仍一片嘈杂,紧锣密鼓地筹备大爷出征的行头。
苏纺亲自点过几遍,确认好。
又问灶台,端着一盅党参炖鸡去书房。
到了才发现兄弟俩都在。
正吵嚷——
“凭什么不让我去!”
“你不适合。”
“我去都没去,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
“战场上刀剑无眼,不像在军营,就算你是我的弟弟也没人会优待你。打仗是要杀人的,你能吗?”
萧明祺愣一下,猛地一仰涨粗的脖子,“我能!”
萧明槃面无表情,“你连每日出操都偷工减料。”
他语塞。
无法反驳。
过半晌,萧明祺还是蔫儿吧唧地恳求:“哥,你就让我去吧。……谁都看我不起。我、我已经没了媳妇儿,不能再丢掉志气。倘若不让我试一次,我一辈子不能甘心。”
“谁会看不起你?”
萧明槃不动如山,“金戈铁马的是好男儿,看家守成、扶弱爱孺的也是。”
分明就是你。
萧明祺憋屈地想。
把我和嫂子——一个柔弱的哥儿——留在一处空巢,不怕我监守自盗!
笃笃。
叩门声打断。
萧明祺回头看到苏纺。脸一下子紫成猪肝,夺门而跑。
苏纺:“……”
放下瓷盅。
他问:“您今晚几时睡?”
近寅时,萧明槃才忙完。
卧室里还给他留了一盏灯,豆大的暖光。
冬天的厚被子里,只能看出一小块蜷伏的人,脸全埋进去,露出一点乌绒绒的头顶。
纺哥儿真怕冷呢,这样睡,早上起来又把自己闷得头晕。
他心软地想。
顷刻间,浑身疲惫尽数消弭。
萧明槃没立刻上床。
他在炭盆旁烤了好一会儿,手脚烘热才进被窝。
静卧。
不知多久。
小东西蠕至他怀中,啄吻他的唇。
极轻。
像不想吵他,又实在忍不了了,糊弄两口,解解馋瘾。
真甜,他甜够了再醒。
抓个正着,突然翻身覆上去。
“偷亲我几回了?”
“头一回……您别摸我。您忙了一天,累坏了吧。”
这小嘴巴刚亲了他,竟还能装出谏正良臣的口吻。
萧明槃气笑。
“我亲您是我的事,您别管。”
“小犟种脾气越来越大。”
“谁惯的?”
“不知道。”
两手两脚互搓乱拧好一阵子。
萧明槃觉到什么,寻摸,褥垫都湿了一小片。
“真不要啊?不要我睡了。”他故意说。
“我怕您累,”苏纺纠结,窸窣爬起,“那您躺着,我给您泄泄.火。”
他已不是刚成亲时未经人事的小哥儿,已然深谙滋味,熟行熟路。一副身子更是炖到了火候的软糯。坐起身,严丝密缝地享用,咿呵轻哼。
这下,连颈项发鬓都被汗水溻湿。
光咚咚的苏纺趴在萧明槃的胸膛,听心跳,“再过两天您就要走了。我知道国家大事比我要紧,并不敢任性。只有一件事求您——再忙,您也要抽空给我写信。写实话,无论喜忧。虽在千里之外,但我希望跟您喜同喜,忧共忧。您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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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吉时,王师开拨。
登高望,大队像一条缤纷辉煌的河流,徐缓、庄严地向北流动。
唐琼心中暗道稀奇。
在场人这么多,却跟没人一样,苏纺一双眼睛无时无刻都只看着萧明槃。真是爱晕了。
起先他们在平地送行,没一会儿便看不见了。
于是苏纺跑到附近一家酒楼三楼。
多看了片刻。
接着,又跟到城门边,上鼓楼去。
简直像在追逐太阳。
唐琼站定找好久,眼花地问:“在哪?在哪??”
苏纺理所当然地一指,“喏,那里。”
唐琼盛赞:“萧将军真该带上你!眼力堪比鸷鹰!”
可太阳终究要落山。
直到萧明槃的身影完全掩到地平线后面,他怔很久。
唐琼唤他:“纺哥儿,想哭就哭罢。我不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