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婚夜
许青禾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陌生场景。
低矮房梁悬着一方大红喜帐,床榻是拿木头边角料拼的,绣着鸳鸯的粗布喜被铺陈其上;一对土陶烛台摆在掉漆的案头,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墙上的大红色喜字。
虽陈旧,却也添几分喜庆,再配上他这身大红喜服——
好个洞房花烛夜。
许青禾饶是再搞不清楚状况,也知道他这下是穿越了。
今天他刚和相恋两年的男友分手,想着去海边坐坐,换个心情放空一下,过马路时他心不在焉,想知道前男友有没有回消息,忍不住瞄了眼手机,紧接着便听到一连串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眼前重重一黑,许青禾再睁眼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他花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接受现实,试图厘清现在的状况,然而发现根本就厘清不了。
脑中的记忆就像被丢进碎纸机狠狠碾过几个来回一般,七零八落,根本拼凑不成完整的片段。
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为数不多的清晰记忆是自己在一张破桌子上就着咸菜啃馒头。
吃得还挺香。
单凭这个片段,许青禾已经可以判断出穿越后的自己怕是很穷了。
虽然他的原生家庭略显不幸,爸妈离婚之后便把他视为烫手山芋,默契地把他丢给独居奶奶抚养,但他奶奶是靠手艺吃饭的有钱人,又心疼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孙子,对他愈发疼爱,许青禾从小到大就没穷过,过得跟小少爷似的。
显然,今时不同往日了。
一天之内接连遭遇分手、穿越、变穷数个重大打击,倒霉到一定程度的许青禾有点想笑,决定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微凉的水珠落在脸上,他挑了块干净的布巾把脸擦干,看向铜镜中的人。
皮肤白皙,嘴唇淡红,比寻常人颜色稍浅的瞳孔,左眼正下方长着一颗小痣。
这是他自己的脸。
许青禾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本来他还担心在镜子里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但还好,镜子里的人就是自己。
他大概就是小说里总提到的“身穿”,整个人直接穿越了。
当然和现代有不同之处,他的一头短发变成了长发,人似乎更瘦,瞧着还年轻了些——这个世界的他,似乎还不到二十岁。
平白无故重返青春,也算是这倒霉一天当中发生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许青禾忽然想起什么,低头朝自己身上的喜服看去。
显而易见,尽管另一个主角还未出现,但他本人应该也是这场喜宴的主角之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到婚礼现场,但当务之急是告诉这位即将与他成亲的姑娘:婚礼暂停,你夫君壳子里面换人了,别来接。
他是同性恋,不想骗婚。被迫的也不想。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姑娘现在在哪儿?
念头刚转到这里,许青禾就听到大门倏然传来一道声响。
有人正推门进来。
猜测来人多半就是那位姑娘,他连忙转过身去,腹稿都打好了,准备告诉对方自己突发恶疾,实在很不适宜成婚。
就在他与进来那人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许青禾:“……”
许青禾:“!”
进来这人,怎么好像,是刚和他分手的前男友啊?
尽管此人的穿着打扮翻天覆地,变成蓄着长发、穿着喜服的陌生模样,并且同样年轻了几岁,但毕竟朝夕相处睡了两年,彼此就像是刻在对方身体的烙印,许青禾几乎一眼看出,面前这人就是他的男朋友陆晚亭……或许现在应该叫做前男友了。
他怎么也穿越了?
他们为什么会同时穿越到一个古代的婚礼现场?
想问的问题太多,许青禾心中一片乱麻,一时竟说不出话,只会眨巴着眼睛和陆晚亭对视。
陆晚亭也深深地看着他。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还是陆晚亭先开了口。
他喉结滚动:“小禾。”
简单的一个称呼,让许青禾更加确定对方的身份——大部分时候陆晚亭都是这样称呼他的。
许青禾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们两个为什么在这里”,但最终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我们是穿越了吗?”
万一有人把他们绑来参加大型沉浸式剧本杀了呢。
然而,陆晚亭微沉的声音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是。”
许青禾:……太棒了。
他开始认真地抽丝剥茧:“为什么我们会同时穿越?”
许青禾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正在看海的路上,而陆晚亭雷打不动在单位上班,两个地方相距甚远。
坐标都不在一起,为什么会同时穿越?
这不科学。
这次,陆晚亭的回答比第一次稍慢一些,他说:“不清楚。”
好吧,毕竟穿越是一件用科学难以解释的事,这也不能怪他。
许青禾善解人意地放过了前男友,继续问起第三个,也是他最想问的问题:“是谁在成亲?”
成亲这件事需要两个人共同完成,而从开始到现在,许青禾压根没见到新娘的身影,只有两个穿着喜服的新郎……
等等。
两个新郎?
许青禾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妙的猜测,“难道……”
陆晚亭肯定了他的想法,“你和我。我们成亲。”
许青禾:“哇哦。”
两个男人能成亲,他们穿越到哪个朝代来了?
这么开放。
接下来两个人开始交流穿越后得到的情报,准确来说,是陆晚亭单方面把知晓的见闻告诉许青禾,毕竟许青禾除了自己很穷之外一无所知,跟一个单纯的小傻子没有区别。
陆晚亭娓娓道来。
原来他们穿越到的朝代名为“大周”,并非历史上出现过的周朝,而是一个现实世界不存在的朝代,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府城云州下辖的甘泉镇。
今日要成亲的正是甘泉镇的陆晚亭。
陆家曾是镇上有名的富户,陆父妻子去世得早,后娶的续弦管不住他,眼瞅他染上赌-博的恶习,把家产败得一干二净,后来陆父生了场大病,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
陆父去世后,一家子的重担都落到了陆家长子陆晚亭头上,无奈之下他只好尝试玄学,求助了当地的一个知名神婆。
“神婆算了一卦,说是让我娶一名特定生辰八字的男妻来冲喜,就能重回往日的大富大贵。”
许青禾听懂了:“所以我就是那个男妻?”
陆晚亭点头。
许青禾无语。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封建迷信……哦,我忘了,我们现在在古代,最适合搞封建迷信。”
“哥……晚亭。”一不小心叫出了还在一起时候的昵称,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