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当时情况特殊,是我考虑不周了。”阎政屿的道歉说的干脆利落,听不出半点的勉强。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但这也并不妨碍他承认错误。
站在李国栋的立场,他也能理解,毕竟这么大个案子,别说是表彰了,就算是升职也有很大的机会,就这么活生生的送给了兄弟单位,的确是很可惜。
李国栋盯了阎政屿半晌,只是轻哼了一声,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新人初来乍到,不懂职场的这些门道也情有可原,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他最终无奈的摆了摆手:“下不为例。”
阎政屿干脆应声:“明白!”
李国栋一走开,原本安静的空间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同事们纷纷围到阎政屿的办公桌前,七嘴八舌的讨论那个厚厚的信封。
赵铁柱用手肘碰了碰阎政屿,咧着嘴笑:“可以呀,小阎,你这是闷声干大事啊,拿了这么多奖金,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就是,”旁边的女警袁佳慧接过话头:“可得请咱们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听说来了新厨子,红烧肉做的特别地道……”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阎政屿轻轻颔首:“好,下班以后我请大家。”
傍晚时分,一行人再次走进了国营饭店,大厅里依旧人声鼎沸,熟悉的吊扇在头顶吱呀转动。
这次来接待的是个面生的年轻服务员,动作麻利的给他们安排了个大圆桌。
就在点菜的时候,阎政屿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后厨的方向,透过晃动的门帘缝隙,他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上次见过的女服务员正吃力地端着沉重的托盘,她没有再继续出来上菜,只是在后厨的范围内活动着。
这次她身上的伤更重了,左边脸颊上还带着未消的红肿,脚步也有些蹒跚,左腿明显的不敢着力。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阎政屿还是清楚的看见,她挽起的袖口下,原本青紫的淤痕已经蔓延成大片深色,手腕处还多了一道结痂的划伤。
“同志,在看什么呢?”新来的服务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门帘恰好落下,遮住了那个艰难移动的身影。
阎政屿收回目光,面色如常地点了几个招牌菜,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后厨的那个服务员,我记得上次来她还在大堂呢,这回怎么不出来了?”
年轻服务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下意识地朝后厨方向瞥了一眼,压低声音:“您是说素琴姐啊……她今天在后厨帮忙。”
这时后厨传来一阵碗碟摔碎的脆响,紧接着是压抑的抽泣声,年轻服务员脸色发白,强撑着笑意解释:“最近店里忙,素琴姐总是毛手毛脚的……”
阎政屿的视线扫过服务员微微颤抖的手指,声音放得更轻:“她手上的伤,看起来不像是干活时不小心弄的。”
年轻服务员的额角渗出细汗,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勉强笑道:“您说笑了,在饭店干活难免磕碰,您点的红烧肉马上就好,我这就去催菜。”
听到后厨传来的动静,赵铁柱第一个站了起来,眉头紧锁:“这动静不对劲。”
阎政屿已经起身朝后厨走去,其他几个警察也纷纷跟上,年轻服务员惊慌地想阻拦:“公安同志,后厨地滑,你们还是……”
赵铁柱一把掀开门帘,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黄素琴跌坐在一地碎瓷片中,双手被割破的地方正渗着血,她单薄的工装袖口撕裂,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淤青。
后厨其他员工都低着头默默干活,没有一个人敢往这边看。
听到脚步声,黄素琴惊恐地抬起了头,凌乱的发丝间隐约可见额角的新伤。
“别过来!”她突然尖声叫道,手脚并用地往后缩,碎瓷片割破了她的裤子,在腿上划出新的血痕:“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求你们快走吧。”
女警袁佳慧快步上前,在黄素琴面前缓缓蹲下,她没有贸然触碰对方,而是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声音轻柔得像春风:“黄素琴同志,让我看看你的手,伤口需要处理,不然会感染的。”
黄素琴却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往后缩,破碎的瓷片又在她腿上划出几道血痕:“走!你们都走!”
她声音嘶哑,双手胡乱挥舞着:“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就是……不小心摔了。”
袁佳慧没有退缩,依然温声劝慰:“你看,我们这么多同志都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可袁佳慧的这话却让黄素琴越发的崩溃了,她双手死死的捂住脸,浑身颤抖的厉害,泪水混着血水从指缝间渗出。
袁佳慧试图递过手帕,她却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猛地拍开了袁佳慧的手。
“别管我,都是我自己的错,”她歇斯底里地喊着,声音里满是绝望:“我不需要帮助,你们都走吧……”
“公安同志,”此时,墙角一个拿着擀面杖的男人忽然开口说话了,他脸上堆着虚伪的笑:“素琴就是不小心打碎了盘子,然后摔了一跤,这点小事,哪敢劳烦各位公安同志啊。”
他边说边朝黄素琴使了个眼色,就在袁佳慧试图再次靠近时,黄素琴突然抓起一片锋利的碎瓷片,死死的抵在了自己脖颈上。
“走!都走!”她嘶声喊道,瓷片已经刺破皮肤,渗出一道血线:“再不走我就......”
整个后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屏住了呼吸。
“我们这就走,你先把瓷片放下,我们不会伤害你的,”阎政屿压低了声音,比往日更柔和了几分,目光中带着恳切的关怀:“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黄素琴的手抖得厉害,血珠顺着脖颈往下淌,她死死盯着警察们,直到确认他们真的在后退,才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袁佳慧红着眼睛,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赵铁柱轻轻拉住了。
一行人缓缓退出后厨,在门帘落下的最后一刻,阎政屿回头深深看了一眼。
黄素琴颓然松开手,瓷片“哐当”一声落了地。
回到大堂,赵铁柱愤愤不平的呵道:“你说这叫什么事,眼睁睁看着人受苦,却帮不上什么忙。”
袁佳慧红着眼圈,声音哽咽:“她明明满身是伤,为什么不肯让我们帮助她……”
“她在害怕,”阎政屿轻轻说了一句,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后厨里那么多员工都毫无反应,这不是简单的家暴,我们贸然帮助,可能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低头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我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黄素琴同志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我同意,”赵铁柱立即响应:“我还有一个想法,我们这样,分班次,早晚各过来一趟,总要让他们知道有人在盯着,不会再继续伤害黄素琴同志。”
——
夜幕初垂,阎秀秀知道哥哥晚上不回来吃饭,便没去菜场,只在巷口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子。
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窗前,就着最后的天光一边温书,一边小口小口地啃着包子,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偷食的小仓鼠。
正读到兴头上,忽然响起敲门声。
“谁呀?”阎秀秀警惕地问。
“秀秀,是妈。”门外传来杨晓霞熟悉的声音。
秀秀不疑有他,放下书本就去开门。
谁知门闩刚拉开,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