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宗门试炼(一)
阿慈只觉那鞭风来得虽狠,速度却慢,腰身后折便从容避过。
几乎同时,穗宁已攻身上前,她手一探,稳稳抓住那长满倒刺的长鞭。其看似纤细的手掌竟如淬炼精钢,五指缠绕间,汹涌劲力已将鞭身拧碎。
偏偏她声还柔和:“这位姑娘,是你出言不逊在先,我好友初初并未理会,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你个下贱坯子,也配来教训我?给我滚开!”织金女怒火中烧,鞭风再起,这是要连劝架者也要一并打杀。
一道声音忽从头顶响起,似冷似柔。
“沈棠,适可而止。”
那声调里没有斥责,没有劝诫,甚至没有命令,只是平铺直叙的几个字,却让沈棠动作一窒。
阿慈看准她动作停顿的那一瞬,身法极快地一脚就朝着人家心窝踹了过去。她这一脚太过刁钻促狭,愣是踢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
沈棠吃痛,惊呼出声。身子虽被来自上方的灵力托举,没有狼狈落地,可这面子也是被下得差不多了。
她半是威胁半是撒娇地大喊:“陆小哥!你就眼睁睁看着旁人这样欺辱我吗?你若不肯替我主持公道,我回去定要告诉陆伯父!告诉我爹!”
戏看到这,此女身份不言而喻。
阿慈也了然的“哦”了一声,尾音拖得极长。这婆娘原来是那个怂货沈九安的姐姐,也不知道排行老几。
陆遗在上,依旧疏离,对沈棠此言此举不作理会。惹得她脸是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好看极了。
另还有两个骑着灵鸟飞鹿的一男一女出声讽刺她,意思别给墨玉城丢人了。想来这两人身份同沈家比起来,不说只高不低,也是平分秋色。
阿慈笑出声,无不恶毒的想:以后千万别给她找到机会,否则看她怎么收拾这个刁蛮刻薄的大小姐,不揍得她满地找牙,她就是孙子。还有那背后给她放暗器的人,肯定也是这三人其中之一,她也要一并狠狠收拾。
她是一脚得逞,心情大好。回身亲昵地拍了拍穗宁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道:“可以啊哭包!平时软绵绵的,没想到手跟铁钳似的,唰一下就给她捏碎了!牛啊!”
穗宁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
二狗则全程抱臂站在人群边缘。他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却在看见阿慈搂着穗宁的胳膊,连整个身子都往她那边靠过去的那一刻,脸色阴沉得像淬了层霜。
“穗宁是女...母的。”砚山好心提醒。
二狗猛地侧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砚山目不斜视,全当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直至辰时,钟声响起。
余音于山谷间层层叠荡,久久不绝。
悬浮灵台之上,飞雪随余音缭绕,慢慢被一股无形之力定格。紧接着,这片凝滞的雪花之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来人身着玄色宽袍,面容看起来不过中年,眼神却冷厉得如同千年寒冰。其目光扫过之处,所有窃窃私语、不满愤懑,尽数消弭,只余肃穆。
“本座乃执律长老,暮衡。”中年修士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本次宗门选拔,距上次开启已届百年之期。经详加核验,今岁参与试炼者,总计一千零八人。其中,身负灵根者,四十八人。余者,九百六十人。”
暮衡长老眼含厉色,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现,凭尔等手中令牌,灵根者居左,无灵根者居右。”
“即刻,列队!”
阿慈撇嘴,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和穗宁分开,老老实实地飞到右边自己待着。
毕竟这暮衡大爷的名号她是如雷贯耳。飘雪宗无论谁,看到他都跟老鼠见了猫儿,听说其为人苛刻至极,管你是什么身家背景,坏了规矩都得受罚。
她心里正犯怵这暮衡大爷的严苛规矩,转头又被眼前的景象绊住。
无灵根者的数量如此之多,这要如何才能拔得头筹?且这贫富差距也过于离谱,只有身怀灵根的那四十八人里,有七八个穷人,其他皆是衣着华贵。
那长此以往,这天下怎么转不都在同一拨人手里。
这般胡思乱想时,她视线就又扫到那沈棠。
阿慈一肚子邪火像找到了出口。她贱兮兮地飞到人家身边儿,刺激她:“我还以为你身为城主的女儿,好歹会有个灵根呢,你咋没有啊?你老爹不舍得给你砸银子啊?还是你资质愚钝,砸了也没用啊?”
沈棠不好在长老眼皮底子下嚣张,阴毒道:“你个贱人,在秘境里最好别被我碰见。”
阿慈嘲笑回骂:“你个废物,就算碰到了你也打不过我。”
灵台高处,暮衡长老玄袖微拂,声若寒铁,将下方私语尽数压下:“此次试炼不同往届,规则有变。”
“以往分灵根有无,各设三重考验。此次不同,所有人都将共入同一秘境!”
“秘境之中,虽仍设三重考核,却非皆是有形关卡。或有抉择,或关心境,存乎一念。”
“而灵根者与无灵根者,所需达成的目标截然不同。”
“诸位需自行分辨何为自身之责,何为应行之路。”
“试炼全程,令牌将记录各位一举一动。终结之后,凭此结果,优异者可被十八峰峰主乃至宗主选为亲传。余者,或派往祁州各地,或留宗内任职。”
暮衡长老说得并不算快,已确保在场每个人都能清晰听见他的每一个字:“试炼将启,秘境之中,福祸自担。望尔等谨记飘雪宗所秉持之宗规,恪守本心。”
他说罢,袖袍一扬,灵台霎时光芒大盛,又在须臾间化作一道巨大光门。门内云雾缭绕,让人看不清具体景象,唯有一股苍茫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钟声再次敲响。
阿慈还没来得及飞去和二狗他们汇合,一道刺目白光便从她腰身令牌上炸开。未等她反应,额心又似被一银针狠狠刺入一般,剧痛钻心!
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裹住了她的全身,周遭景象也开始扭曲、拉长,最后连同场上千道人影,一齐被那光门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