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平汝镇（十）
【哼，允许你夸我。】系统的声音中透着得意。
“不错。”裴念难得愿意对系统勾起唇角，“我收回之前的话。”她凝视着镜中宁辰清执剑的身影，“你确实很有用。”
结界之外，变故陡然发生。
棺盖被一股巨力掀飞，缠绕其上的红绳寸寸断裂。
香炉翻倒在地，铜器撞击之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预先布置好的符纸瞬间自燃起来，转眼间便化作了灰烬。
正如众人所预料的那样，眠枝借尸还魂，嫁衣之下，露出了青紫色的皮肤。
宁辰清等人迅速变换阵型，剑锋每一次都直取要害。
没有子煞相助，三人的车轮战配合得极为默契。
强者交锋，招招致命，本该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
然而，裴念提前埋下的引魅符突然生效，无数怨气如同蛛丝一般从地底钻出，缠绕住了眠枝的四肢。
在混战之中，这细微的异变被完美隐匿于漫天的符光剑影之下。
眠枝挣脱了他们的束缚符，嘶吼着膨胀起来，身形瞬间暴涨了三倍，朝着几人扫去。
系统此次任务本是让宁辰清在怨气暴涨的眠枝手下磨炼，眼下看来，单是应对母煞已险象环生。
【哇~男主这记回身斩简直太帅了！】系统在裴念的脑中兴奋地欢呼着，【女主厉害极了！反派走位也不错！】
裴念盯着镜中险象环生的战局，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要增加难度的是它，现在欢呼雀跃的也是它。
多亏她早有防备。
前世那母子双煞可是让众人吃尽了苦头，如今她暂且困住了子煞，还在厢房布下天罗地网。
即便母煞杀个回马枪，或是子煞强行挣脱，也必遭重创。
况且，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平汝镇，阿大屋内，烛火摇曳，却照不亮满室沉寂。
“你是说...眠枝已经不在了？”阿莫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阿大踌躇整日，终是道出真相。他偷瞄着阿莫的神色，却见少年面容平静如水，仿佛早已知晓。
“是我的错。”阿莫喃喃自语，似是没看见阿大惊惶的眼神，“是我拖累她走上绝路。”
阿大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一句：“明日...去给她上炷香吧。”
回应他的仅有阿莫转身的背影。屋内再度陷入死寂。阿大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便沉沉睡去，直至夜半起身去解手时。
榻上已空无一人。
冷月清辉下，平汝镇的街巷零星几点灯火，一道瘦削的身影踉跄着从暗巷走出。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拖着悠长的声音在街巷之间穿梭，手中的灯笼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
他心里正琢磨着等会儿去哪家铺子讨碗热茶，忽然，一阵阴风吹来，吹得灯笼剧烈晃动，他差点没拿稳。
“这邪门的风……”他嘟囔着，揉了揉被风沙迷住的眼睛。再抬头时，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这位兄弟？需要帮忙吗？”打更人隔着一段距离喊道。
那人仿佛没听见，只是默默地向前挪动。等走进灯笼的光圈，打更人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只见那人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已经消失，整个眼白布满血丝。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灯笼掉落在地，火苗瞬间吞噬了纸罩。
打更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只剩那道身影依旧朝着沈宅的方向，一步一顿地缓缓前行。
院内，眠枝又一次挣脱束缚。
宁辰清以剑拄地，额前碎发已被汗水浸透。他眼睁睁看着剑刃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同时闻到一股甜腻的腐烂气味。
满院狼藉中，唯余三人粗重的喘息声。檐下的灯笼不知何时熄了大半，月色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而更深的阴影，正从墙外悄然蔓延而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沈宅那朱漆大门突然被一股蛮力狠狠撞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来了。”裴念在镜面后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动，迅速瞥了一眼仍在昏睡的子煞。
闯入者正是阿莫，只不过此刻的他已不再是活人，惨白的皮肤下透着青灰，双目赤红如血。
寻常尸体要化为僵尸，需得具备天时地利，要在阴气汇聚之地、日月交汇之时才行，并非易事，而且，即便成功化为僵尸，也不一定能够行动。
而活人变成僵尸更是难上加难，不仅要食用僵尸肉，还需特定环境辅助，偏偏平汝镇的环境十分特殊。
想来是在得知眠枝的死讯后急火攻心，从而加速了尸毒发作，潜意识驱使阿莫前来寻找眠枝。
此刻他拖着僵硬的身躯径直朝着院中三人冲去。
裴念在镜面后扶着额头，局势急转直下，着实令人忧心。
三人身上都已挂了彩，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宁辰清咬紧牙关，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怎么还没发现……”裴念喃喃自语，目光紧紧锁住少年腰间的袋子，那里装着能破局的糯米。
阿莫突然加入战局，让形势变得更加严峻。
夜巧那灵动敏捷的剑式也完全招架不住了。为了吸引目标并保护剩下的两人，她被直接甩到了一旁，额角鲜血如注。
“夜巧灵！”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她强撑着起身，抹去糊住眼睛的血迹，喊道：“别管我！”蜘蛛在她身边急得团团转。
“子煞至今未现身，莫非是被裴念制住了？”宁辰清侧身避开一道攻势，低声与裴逸交换情报。
话音刚落，眠枝惨白的手指掐住裴逸的咽喉，将他抵在墙上。
宁辰清甩出的符纸被阿莫伸臂拦下，黄符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燃起了火焰。
【宿主，要不要去帮帮他们？】系统询问道【只剩男主一人了，这次的数据推演结果也不太妙。】
裴念依旧纹丝不动，目光紧紧锁定在裴逸身上。
只见少年嘴角溢出鲜血，抬手按压在腕间某处，犹豫片刻后又缓缓放下。
“用不着。”她突然从屋檐翻身跃下，单手撑地缓冲，“他们抗揍得很~”
裴念反手抽出腰间的十五，挽了个剑花，头也不回地朝子煞沉睡的厢房走去。
眠枝在结界外的激烈打斗终究还是牵动了子煞，盖头下的那团黑影开始剧烈挣扎，盖头边缘逐渐泛起焦黑之色，缕缕黑烟从缝隙中缓缓渗出。
裴念轻轻抚过十五的剑脊，寒芒映衬着她平静的眉眼。
“人间的疾苦，不过是一场劫数罢了。”她轻声说道，声音融入子煞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