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第6章
面试场地在陵园中央相对宽阔的空地里。
几张紫檀木桌按规矩摆放整齐,最中间一张几案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香炉,上面正燃着三柱香。
楚濛濛走近,三炷香还剩一点儿就烧到尽头。
考试时间快到了。
楚濛濛抬头,这片空地不远处正好是陵园大门。
楚濛濛:“……”
草。
近路白抄了。
监考官还没来,其余考生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隐约已经结成小团体。
楚濛濛想起老榕树的嘱咐。
江城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大。执业资格证不管一次面试多少人,最终通过名额不会超过三个。所以能找到门路报考、通过考试的人,每年大多都来自江城那些大的捉妖师门第。
这些来报名考试的人,大多互相认识、甚至可能还是同门。
这意味着,她的对手们有着天然的盟友。她单刀赴会,要面对的,是江市捉妖世家年轻一代的联盟。
老榕树倒是没有质疑楚濛濛能力的意思,只是提醒涉世未深的楚濛濛——
对这些高傲的世家而言,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朋友,但不在自己圈子里的人,一定是敌人。
楚濛濛明白老榕树的意思,但下山的时候,老村长说初来乍到的,还是要与人为善。
于是她朝一直盯着她看的几个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楚濛濛下巴尖尖的,生得又好看,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有人先入为主的,把礼貌当成了讨好。
“切。”那人发出嗤笑,“这里又没有考官,对我们笑有什么用。”
楚濛濛侧头。
说话的人是一个男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背后背着一柄长剑,手上拿着一个三清铃。大概是为了显示郑重还穿着一套西装,配上他拿的法器,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男人的西装上的暗纹影影绰绰,内里似有光华流动,他半隐在衣服里的手腕上,还有五帝钱组成的手串。
啧,是个有钱人。
楚濛濛粗略的一扫,发现这人应该还是在场的人里,最有钱的。
卢永安见楚濛濛不言不语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泛起一股寒意。
他确实是在场的考生里家世最出挑、道行最高的人之一。
可是楚濛濛到来……
乍一看,楚濛濛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可他却看不透楚濛濛——
看不到她身上的灵气、看不到她法器的灵光。
卢永安的直觉告诉他,楚濛濛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所以他先对自己的小跟班使了个眼色。小跟班当即道:“这年头,执业资格考试真是越来越没有门槛儿了。”
“什么山沟沟里的人都能出来。”
原本准备长见识的楚濛濛:“……”
所以榕树老头儿让她小心的,就是这种他们村小鬼都不玩儿的语言攻击?
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
卢永安的小弟当了出头鸟,其他的人也开蠢蠢欲动。
今年执业资格考试说是最多三个名额,可今年报考的人数不多,有内幕消息的都知道,今年最多只有两个名额。
板上钉钉的卢永安是一个,他们其他所有人争剩下那个名额。
考试没开始不可以擅自对考生出手,但动动嘴皮子并不违规。
果然下一秒,就其他人道:“大概是哪个乡下门派出来土包子。”
“你看她脸上还有汗,不会是刚才被吓的吧。”
有个男的附和:“可以了,至少冷汗在脸上,没有在……”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下移——
众人哄堂大笑。
楚濛濛脸上笑容不变,扬手——
啪。
哄笑声被按下了暂停键。
猥琐的男人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啪!
紧接着,又是第二下。
之后,楚濛濛才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擦手。
——其实不用擦,隔着老远凭空扇上去的巴掌,并没有脏手。
在场二十多个人,甚至没看清楚楚濛濛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你做什么!?”反应过来,卢永安当场怒喝!
打的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打的是他的人!
“不好意思,比起当嘴碎的王八,” 楚濛濛站在原地,声音笑眯眯的,“我更习惯有仇当场就报。”
猥琐男人气急!
这是哪里来的乡巴佬,他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猥琐男人想怒吼,但——
“嗬、嗬、嗬!”
他惊恐地发现,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
猥琐男人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众人等着楚濛濛吃挂落,却见男人开始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脖子。
他说不出话了。
楚濛濛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好心的向众人解释:“禁言咒而已。”
“过个十年八年的,不去作孽,自然就能再开口。”
在场的人瞠目结舌。
禁言咒?而且一下手就是十年八年?!
就是那两巴掌的功夫?
这么狠辣的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猥琐男涨红了脸,求救一般看着卢永安。
卢永安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如果不是楚濛濛提前在写好了咒文,那就是她……
已经不需要借助符篆,就可以随心所欲施展咒术。
卢永安的沉默影响着所有人,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考场,逐渐沉寂下来。
有和猥琐男交好的,解不开楚濛濛的禁言,但想用灵药给他把巴掌印消下去,却发现治伤灵药竟然一点不起作用。
巴掌印不但更明显,猥琐男甚至开始用大力气挠开了自己挨打的地方,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偏偏他叫不出、喊不出。
兀自在那,形状可怖。
楚濛濛笑眯眯地活动着手指:“还有人想说什么吗?”
无人应声。
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前途,去帮一个废物出头。
是不愿、也是不敢。
楚濛濛轻笑一声,转头认认真真看贴出来的考场须知。
十万大山里的妖魔鬼怪,从来都没有什么嘴碎子和弯弯肠子。
楚濛濛想起临出村,村长苦口婆心说得话:“濛濛啊,咱们村里出去的不比城里人心眼子多,你又是个老实孩子,咱们遇到说不过的、不讲理的,直接动手就好了。”
他们淳朴的乡下人,从来都是靠实力,花言巧语成山成堆都不如一个巴掌来得实在。
果然,这一个巴掌下去,都老实了。
楚濛濛摸摸下巴,心想。
果然还是老村长见多识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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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监考官到来,才打破现场的沉寂。
监考官一男一女,一共两人。他们好像对现场发生过什么一无所知,只是路过猥琐男人的时候伸手一拂,他的准考证就飞到了男监考手里。
被剥夺了考试资格的男人面如死灰,其他人眼神交互间具是惊疑。
猥琐男人被考务人员拖了下去。
女监考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示意大家安静,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个小蜜蜂扩音器摁下——
考场须知在空旷的场地上播放。
男监考则就着马上就要燃尽的香炉,点燃一张黄符——
袅袅青烟从焚烧处窜起,自黄符尾部分成二十多道细烟,分别飞向每一个考生。
准确来说,是飞向考生们的准考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考官身上,楚濛濛东看看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