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入庐郡
另一边,瞿凛同纪思扬正在清风剑派寻找线索。清风剑派中,两人感受到那沉沉的死意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时,不禁打了个寒颤。
时下艳阳高照,清风剑派殿外草木苍翠,枝丫随风摇曳,一切平静无波;殿内却凌乱不堪,凄寒入骨,血迹斑斑。
瞿凛望着眼前场景,思索片刻后说道:“清风剑派的人,除却几位修为高强的长老与幕后之人交过手之外,只怕都是被一击瞬杀而亡。”
纪思扬接话,“如此惨状,幕后之人修为该是何等高强,竟让他们连传信的机会都没有。又或者,是熟识之人呢?”说完便转头看向瞿凛。
“确有这种可能,整个清风派独有大殿遗留痕迹,实在可疑。”瞿凛负手说完就单膝落地蹲下,伸出右手手掌触碰地面,合上眼眸。一个法阵图形在地面现出,紧接着金黄色的法术光晕四散开来。
纪思扬则站在一旁警戒四周。
这是探灵术,通过探查残存的灵术痕迹,用以判断什么地方有些什么人,大概经历了什么,若是修为高强且精通这门法术的人,甚至能够复原出当时的场景。如此,可省去许多麻烦。
瞿凛眉头微皱,旋即睁开双眼,起身站立。转身对纪思扬说:“妖邪作乱,还有一个身着斗篷的虚影。清风剑派当是召集弟子宣告事宜,而后漫天暮色,虚影携团团黑雾袭来,这些弟子未及提剑施法就已被黑雾击杀。其掌门及长老面露愤恨之色,甚至也未曾与虚影交过几招,便通通毙命。想来该是认识的人。不过虚影身上倒是透着一股修仙者的浩然之气,无半分妖魔气息,亦无走火入魔之迹,能号令妖邪,值得深思。”
“当真是败类。”纪思扬十分鄙夷地说道。
瞿凛撇了撇唇角,垂眸看向地面。以他修为,是能够做到用探灵术复原过去的情景的。可这里,任他如何施法,俱是模糊一片。
当然,不排除那虚影修为在他之上,亦或者是用了什么法器,临走时特意掩盖痕迹。
纪思扬不知他是在想些什么,也没敢打扰。
江渡云于傍晚时分抵达庐郡。
行路途中,江渡云还是有些莫名的希冀。毕竟当年与俞灼瑾在绯城相遇,虽然当时想过以后再也不要遇见,但彼时心境同当下大相径庭,再见面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感想。
然而这种事情多思无益,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的。
再者,当年也是闹了些不愉快的。
算了,诸般事宜且等相见再说吧。
这时间,许多人已回家吃饭。街上行人寂寥,江渡云找了一家人稍多的茶肆歇息,理理头绪,顺便打听打听小道消息。
清风剑派究竟为何惨遭灭门;俞氏同清风剑派被灭一事有何关联;何方势力能灭了一大修仙门派,还能全身而退,让其他宗门联手清查……
诸多疑问在江渡云脑海中显现,但她依旧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对了,与师兄分别前,似乎并未听闻师兄提及无极之渊……
真是糟糕。
小道消息没打听到,江渡云趁着夜色走到俞家大门处,在一个角落站了一会儿。烨离散人在,有些棘手。
云淡星疏,江渡云听到一阵呼喊。
“俞老爷,俞老爷,求你开开门,救救我的女儿啊!俞老爷!”
声音带着哭腔,由远及近,是从绝望中爆发的呐喊,亦是最后的尝试。
江渡云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寻声转身。就见一个瘦的皮包骨、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者向俞家跑来,脚步还略有些跛。
老者跑到俞家台阶处,因体力不济摔了一跤,额头渗出几丝血迹。
可他已经顾不得什么伤口了,迅速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去拍俞家大门。
老者叩门急促有力,边敲边喊,声音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
细看之下,老者的双手似是受过拶刑。
敲门声不绝于耳,俞家却没有丝毫动静。
江渡云想:既在凡间,看这门楣,应当是需要雇些看门守院的人的。即便没有,这声音也不小,就是嫌吵的话,也该出来看看啊。
“我说老人家,别敲了。今日午时我曾见俞老爷携家眷出府,俞家生活简朴,向来人少,想必是都出去了。若要救人,也可以去找大夫或者报官啊。”俞家对面混沌摊的老板朝老者喊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在混沌摊老板和周围百姓议论之时,江渡云被长袖所遮的右手暗暗施法。
一道浅蓝色术法悄然飞向俞家。
江渡云闭眼,法术只在俞家围墙边探查。
小心驶得万年船,即便江渡云没感受到俞家布下了什么阵法结界,但谁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呢?
俞家有人,就在门口。气息,好像就是俞灼瑾,还有几个人在他身旁。
为避免打草惊蛇,也为保无虞,江渡云撤回法术。
老者的声音把江渡云拉回现实,江渡云很想帮帮他,可她不能,也无能为力。
从六年前醒来后,江渡云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大的小的,好的坏的,江渡云似乎都没有太大的触动。除了识海中的那个人,无人无事能够再牵引她的心神。
她就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只是木讷的站在那儿,淡漠的看着老者,内心无波无澜。她突然心慌一瞬,自己竟变成了曾经最痛恨的样子了吗?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无法迈出帮他的第一步。
此时,江渡云尚未意识到,出手与不出手,是她与识海中人的博弈与较量之一。
老者的叫喊声一如既往地悲惨,身上的汗水昭示着他的不遗余力。
“他在那儿,走,快去抓住他。”街边转角出现几个家丁模样的人,领头的人边指边喊,快步向这老者跑来。
老者转头看了一眼,眼神里充斥着愤恨,仍旧不死心的敲着俞家的大门。
那几个家丁跑到老者身后,一起抓住老者。老者挣扎得厉害,家丁有些招架不住,领头那个便蹬踹老者,老者抱着他的腿,拉扯间老者被踹下台阶,额头血迹更甚,露出的皮肉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那么全身,可想而知。
“你们以为你们能一手遮天吗?哈哈哈……”老者怒吼,随即仰天大笑。“俞老爷一定会将你们这些欺世盗名、残害平民百姓之徒一网打尽,为庐郡除害。哈哈哈哈……”
“你这老混账,在这儿胡说八道些什么!待我把你带回去,看看我家主人怎么对付你!”领头那个骂道。
门外热火朝天,门内阴影蔽人。
俞灼瑾望着门,言语愤懑道:“为何如此?难道连开门都不许吗?”
管家眼底的疑惑一闪而逝,随后俱是精明老道,摸摸胡子,不疾不徐地说道:“少主且先息怒。饶是俞氏再如何有实力,轻易也是救不得这人的。况且,这些事自有官府管辖,跟我等平民百姓何干?”
俞灼瑾霎时回过神来,嗤笑一声道:“也是,官府自会明辨是非,为民申冤。我方才不过是担心我俞氏名声而已。”
管家微微一笑,道:“劳烦少主担心了。俞氏立足庐郡数百年,一直以来扶危济困,声名远扬,是断断不会因为一个胡言乱语的老人而损伤分毫的。少主能够有此思虑,家主知晓,定然会高兴的。”
俞灼瑾没有再说话,只是迅速转身离开。
因着俞灼瑾背对管家,管家看不到他的脸色,有些许猜测想要证实。不过,无论他的这位少主有什么脸色,都是无用的。
思及此,管家对两个家丁沉声说道:“今日这门,守好了。”
说罢,仰头看天,一手搭在后腰,一手摸摸胡子,悠悠离去。
门外,老者跪在地上,狼狈至极。
领头那个人认为老者已然脱力,大摇大摆地走下去,妄图一只手拎起他,谁料刚搭上手,老者猝不及防站起身来,冲向门口石狮,当场殒命。
众人皆惊,有小厮恐惧地问领头之人怎么办。领头之人愣了一下,不屑一顾道:“死了就死了,也省的主人费心。走。”
江渡云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头晕得紧,旁边有位大娘以为她是吓着了。
拉着她的胳膊,轻声道:“姑娘可是吓着了,瞧你年轻,以后的路还长,今日这事就忘了吧。”
“忘了?”江渡云不解。
大娘道:“此处实在惊心动魄,我带你去别处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