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生气
听到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容浠停下脚步,回头便看见玄闵宰高大的身躯在这逼仄巷道里几乎转不开身。他忍不住弯起眼睛:“怎么过来了呢?闵宰哥。”
“我和你一起。”男人压了压帽檐,阴影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两个人收拾得快一些。”
容浠从善如流地点头:“好哦。”
走到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容浠正要拿钥匙,动作却顿住了——门锁已被破坏,门虚掩着。
玄闵宰立刻皱眉,下意识想将青年护在身后。
容浠却平静地说:“没关系的,闵宰哥,应该是我父亲。你先在这里等我吧。”
玄闵宰沉吟片刻,沉声应道:“嗯。”又不放心地补充,“有事叫我。”
容浠脸上最后一丝笑意消散殆尽,精致的面容覆上一层冰冷的疏离。他推开虚掩的门,只见狭窄的半地下室里竟挤了五个人。除了中间那个捂着手、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衣着昂贵的英俊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翻看着原主的习题本,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
听到动静,那人抬起头,目光与容浠撞个正着。
现实中的青年比视频里更具冲击力,冰冷的眉眼间氤氲着毫不掩饰的烦躁,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简直......
太让人兴奋了。他无聊透顶的生活终于可以增添几分趣味。
“小浠!小浠你总算回来了!”中年男人像看到救星般扑过来,却被保镖死死按住肩膀。他伸出残缺的手,声泪俱下,“都是因为你昨天晚上跑了,我的手才变成这个样子!小浠!这位老板人很好,能给你很多钱......”
容浠垂眸扫过那处伤口,竟轻轻笑了一声:“你欠了多少钱?”
“两亿。”河泯昊接话道,如愿吸引了青年的目光。那双墨色的眼瞳里清晰地映出纯粹的厌恶。河泯昊喉结滚动,感到一阵难言的干渴。
“把我卖了这么多钱?那还挺值的。”容浠强压下翻涌的恶心,一字一句道。好赌的爸、破碎的他......抹布漫画就偏爱这种设定是吧?
老实说,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一直很生气。不单单因为自己被平白无故拉进了这个漫画,更因为里面的剧情实在是令人作呕。
河泯昊笑了笑,语气轻佻:“原本不值这个价。但今天见到你,我改主意了。”他目光锁住容浠,“或许,我可以免除你父亲的债务。”
中年男人眼中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哀求地看向容浠:“小浠!求你了!如果再还不上钱,他们真会把我沉海啊!”他深知儿子从小善良勤奋,尽管因赌博的事和他争吵了很多次,但最终总会打工替他还债。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容浠绝不可能对他见死不救——!
“所以呢?”青年冷淡地反问。
“什么所以?你这小子!要不是我把你养大,你早就死了!”中年男人气急败坏地吼道。
河泯昊嫌恶地蹙眉,似乎嫌太吵,微微抬了抬下巴,保镖立刻捂住了男人的嘴。
到这时,河泯昊才终于挂上笑容,狐狸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容浠,几乎势在必得,开口道:“容浠。考虑的怎么样?”
“不要考虑这些。”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容浠还未回头,一双温热宽厚的大手便轻轻覆上了他的耳朵,隔绝了污浊的空气与令人作呕的交易。玄闵宰终究放心不下,跟了进来,低矮的门框险些撞到他的头。刚靠近房间,他便听到了全部对话。
他的掌心贴着青年微凉的耳廓,垂眸能看到那轻颤的睫毛。男人抬起眼,目光如锁定猎物的豹子,冰冷地刺向河泯昊。
河泯昊眼中趣味更浓,他扯了扯嘴角,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哥。”
河泯昊和玄闵宰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七岁的年龄差距,早已注定河泯昊与继承人身份无缘。他们的家族盘踞在韩国阴影深处,掌控着不见光的地下秩序。而玄闵宰,自出生起便像是为这片黑暗而生的统治者,任何棘手的事到他手中都能被处理得干净利落,不留丝毫痕迹。
河泯昊从未想过与兄长争夺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绝非玄闵宰的对手,但是三年前,这个家伙却像疯了一样要退出,甚至放弃了一切继承权,将手里的产业完完全全交回给玄会长,并且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去年才在首尔出现,甚至开了家可笑的咖啡店。
河泯昊实在厌恶这个家伙,在看见新闻报道上说玄闵宰是“帅气咖啡店长”的时候还笑了好一阵,觉得太丢脸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肮脏破败的半地下室里遇见对方。
河泯昊的目光死死钉在玄闵宰的手上,那双骨节分明、曾沾染过无数血腥的手,此刻正以一种近乎保护的姿态,轻柔地覆在青年耳边,遮住了那小半张精致的侧脸。
那个漂亮的家伙,此刻看起来就像误入狼群的绵羊,脆弱易碎。
但河泯昊心知肚明,容浠绝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是能点燃自己枯燥生活的、最烈的火种。
河泯昊扯了扯嘴角,语带讥讽:“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哥。”
玄闵宰眉头紧锁,视线扫过地上那个断指流血、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声音低沉:“你做得太过火了。”
“我在向你学习啊,哥。”河泯昊挑眉,语气轻佻,“难道咖啡泡久了,你都忘了自己血管里流着的是什么血了吗?”他慵懒地斜靠在唯一的破桌子上,狐狸般的眼睛却转向容浠,状似随意地问道:“怎么,你在和男人谈恋爱?”
玄闵宰的身体骤然一僵,眉头狠狠拧紧,眉骨上那道旧疤因怒意而显得愈发狰狞,他脸色冰冷,似乎被惹怒了,警告道:“河泯昊,离开这里。”
河泯昊却愉悦地笑出了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真是没办法。”他垂眸,冰冷的目光落在中年男人身上,脸上所有笑意瞬间收敛,面无表情时,那股强势压迫感展露无遗。
“但欠的钱,总得想办法还。”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否则,我们的生意很难做下去。哥,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明白吧?”
玄闵宰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容浠。”河泯昊的语调被刻意拉长,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弄,缓缓念出这个名字,“你可以......考虑一下。”他意味深长地补充,“毕竟,我们还需要在学校里,‘好好’相处呢。”
自始至终,容浠只是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墨色的眼瞳里是一片冻湖般的冷淡与疏离。
他抬手,轻轻将玄闵宰覆在自己耳边的手拿开。这个动作打破了某种保护性的壁垒,让他完全暴露在河泯昊的注视下。
青年挑了挑眉,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浅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