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醋意
沈云笙与赵玉娩二人在云庐茶楼里推心置腹地一番交谈之后,天光渐渐暗了下来,金乌也已移至西空。
经过这次交心长谈之后,赵玉娩看待事情的一些独到见解更让沈云笙对其刮目相看,发现赵玉娩“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两人从雅间中出来,相约着待华灯初上之时一起游长安夜景。谁承想天公不作美,来时还是晴空万里,此时却是阴雨连绵了。
车驾还停在西市外的街巷,眼下沈云笙和赵玉娩身边却是连能遮雨的雨具都不曾有。
两人被雨困在了云庐茶楼。
“王妃,老奴这就去让马夫将马车赶来,还请王妃稍候。”张妈妈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主动请缨冒雨去将马车赶来接沈云笙。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雾弥漫,为繁华热闹的街市笼上一层朦胧的纱幔。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大多数都寻了商铺躲进去避雨,余下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地赶路,步履匆忙。
空气中弥漫着雨天特有的气息,混杂着泥土的清香,却是将时光都悄悄放缓。
沈云笙将手伸出檐外,没了屋檐的遮挡,雨滴轻轻地落在她伸出的玉手之上,清凉湿润。
“不急,这淋着雨出去当心着了凉,风一吹,害了风寒可就不好了。”她面上不见被突如其来的骤雨打乱形成的焦急,反而有种随遇而安的从容不迫。
赵玉娩轻笑着应和道:“雨天煎茶观雨也算是雅事一桩了。”
主子都发话了,张妈妈自是也不会自作主张地横生事端,不过还是悄默默地点了个仆从去向周玦传话,言明王妃被雨堵在了云庐茶楼。
沈云笙看在眼里,眸色未变,只当是周玦对张妈妈另有所命。
她收回手,转身正要同赵玉娩一起回茶楼之中,却听见身旁的半夏突然道:
“公主,您看可是赵公子来了。”
闻声,沈云笙迈步的动作停下了。她抬眸看去,便见潇潇雨色之中,一素衣公子手持一柄竹伞缓步而来。
身姿挺拔如翠竹,斜风细雨间衣袂翻飞,衬得他愈显清瘦,仿若天地之间只剩他一只瘦劲的孤鹤,独面风雨。
赵玉衡怎的来了?
沈云笙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但很快赵玉衡就替她答疑解惑了。
“我听阿娩说今日殿下和她约了一同出游,便猜到阿娩可能会带殿下来云庐茶楼,眼瞧着天降暴雨,殿下和阿娩出行又没带伞,我就想着来云庐茶楼碰碰运气。”
赵玉衡的嗓音依旧温润清雅,看向沈云笙的眼神也依旧克制守礼。
只是沈云笙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总感觉往日里温润如玉的眸子像是蒙了尘一般,雾蒙蒙的。
赵玉衡的脸色有些苍白,微皱的眉宇间笼罩着大病初愈的病弱之气。他还有些咳嗽,时不时地用手腕抵着胸口,似在压抑忍不住上涌的咳意。
“脸色这样苍白,可是病了?”沈云笙出言关心。
赵玉衡闻言压下身体的不适,展颜温和一笑:“无碍,只是前日天气转凉,染了风寒。”
“可有请医官瞧瞧?”沈云笙目露关切,赵玉衡看着委实不想是无碍的样子。
“小病,过两天就好了。”赵玉衡的笑容依旧温和。
赵玉娩确实有些不忍直视赵玉衡,分明是前几日被赵太傅一桶凉水浇下去之后,又性子犟的像头驴一样在院子里跪了许久,最后发了高热晕过去才作罢。
到了赵玉衡嘴里就被一句“小病,无伤大雅”轻轻地就揭过去了。
“小病就好,小病就好。”沈云笙点点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下来。
三人一时之间无一人说话,只能听见雨滴淅淅沥沥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
那厢周玦议完事,刚出宫门,马车便被张妈妈派去给他传话的仆从拉住了。
“禀告王爷,王妃与赵小姐一同游玩却被雨势困在了云庐茶楼,一时半刻应是回不了府了。”
周玦挑开车帘,只看了眼愈下愈大的雨势就吩咐道:“去云庐茶楼。”
驾车的车夫领命改道去了云庐茶楼。
周玦到云庐茶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沈云笙,自然也是没将站在沈云笙身旁的赵玉衡漏看了去。
二人看起来似乎颇为亲昵,赵玉衡正要将手中的竹伞撑开,为沈云笙撑伞遮雨。
说来也巧,今日二人穿的衣衫色系竟有些对上了,不知情的人看了都要忍不住说上一句,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璧人。
周玦的眸色暗了暗,手不自觉地紧握成了拳,便是掌心的伤口崩裂,溢出血来,他都无所察觉。
只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云笙身上。
风轻轻吹起沈云笙玉白的衣衫,宽大飘逸的袍袖随风轻扬,群青色的裙摆亦随之轻动,翩然若羽化飞升的云上仙子,空灵出尘,好似下一瞬便会随风远去,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周玦?你怎么来了?”直到沈云笙惊讶的声音响起,才将周玦的神智唤回。
“雨大,孤怕笙笙淋了雨着凉。”周玦嗓音温醇,唤笙笙二字时,咬字又极尽缠绵,像是在他唇舌间缠绕一圈之后才吐出来一般。
赵玉衡注意到周玦唤沈云笙时的亲昵称呼,执伞的手立刻就僵在了半空。
笙笙,他二人原来已经亲密到这种地步了吗......
是啊,他二人什么时候亲密到这种地步了?
沈云笙听见周玦这般喊她,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心里一阵恶寒。
这凶神又是闹哪出?
她身子不由地颤了一下,心中对周玦为何突然这般唤她的疑惑瞬间就胜过了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疑惑。
“今日有雨,怎的这样粗心竟连伞都未曾带?”周玦看向沈云笙的目光未见半分责备,满眼都是宠溺之色,说完又像是才看到一旁的赵玉衡一样:
“赵侍郎怎么也在?”
凤眼在触及赵玉衡之时,其中的柔色瞬间如吸水般褪去,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寒凉彻骨。
“臣拜见摄政王,”赵玉衡敛神对着周玦恭敬一拜:“臣担忧臣妹被雨打湿,特意前来接臣妹回府。”
周玦的目光缓缓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