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许明薇这一夜睡得很好,由于睡得早,天刚亮就醒了。
趁着陈厉还没起来,她绕到衣柜另一边,用床单遮住,利落地换上新衣服。
屋里没有洗漱间,她带着脸盆和毛巾,悄悄拉开门闩去外边洗漱。
隔壁几间宿舍也有人起来了,端着洗脸盆出门,看到她,一脸诧异。
种蓄场的正式职工共有七十八人,旧宿舍区的人都大致认得谁是谁,尤其是住在陈厉隔壁的。
场里职工多是本地人,外地来的大多是结了婚随家属过来安家,陈厉比较特殊,是省城调过来的,工作几年,一直没结婚。
这是大家头一回看到有女同志大早上从他宿舍出来。
这外地来的陈技术员不是半个月前刚犯流氓罪被公安带走了吗?前几日于兽医过来开过几回锁,从里面带走部分行李。
难不成是陈技术员回不来,宿舍空出来给别人住了?
可他们没听说最近场里有新招的正式工上岗,也没听到有临时工转正。
许明薇洗漱的时候,有个大姐凑过来打听:“同志,这屋是场里分配给你的吗?”
许明薇嘴里还含着水呢,咕噜噜几下,吐出去后才含糊回道:“是我爱人的宿舍,我昨天刚搬过来跟他住。”
大姐疑惑道:“你爱人?你爱人是谁,刚搬进来的吗?”
许明薇:“我爱人叫陈厉,陈技术员。”
话落,她疑惑地望着面前的热心大姐,这大姐年纪看着三十多岁左右,圆脸,笑眯眯的。
南方人其实不像北方人爱唠嗑,性格比较内敛,聊八卦都是熟悉的人三五成群聚在一块聊。
很少见到有人这么主动拉家常的。
许明薇心想,应该是陈厉耍流氓的事在场里出名了,大家想吃瓜,这大姐是好奇心最重的。
“大姐,您认识我爱人?”
“不认识不认识。”大姐慌忙否认,尴尬地笑笑,“之前见过几面,知道这屋里住着一个姓陈的技术员,瞧着你面生,过来问问。”
看许明薇实在面生,模样也生得极好,再想起陈厉做的糟心事,大姐嘴上继续好奇道:“你跟陈技术员怎么认识的?”
她就一天没回来,就错过那么多事了?
前天还听一起去上工的同事说,陈技术员还没放出来,怎么才过一天,就领证结婚。
可不会是这小姑娘被人骗了吧?
大姐越想越心惊,压低声音小声问:“你见过陈技术员了吗?”
“见过了,我们是自由恋爱,我姨父姨母给我做的媒。”
大姐只当她的姨父姨母是外地人,而且还是村里人,不知道实际情况,大概是听媒人说陈技术员是正式职工,就帮忙牵线搭桥。
“哎呀,那你姨父姨母肯定是被人骗了!”大姐拍了拍大腿,神秘兮兮地凑到许明薇旁边,“你知不知道陈技术员前段时间发生的事……”
许明薇不习惯被人盯着洗漱,迅速洗完脸:“您是说我爱人被人误会耍流氓的事情吗?”
大姐神情一滞:“啊,你知道?”
那还敢嫁过来,图什么呀?
她扯了下许明薇的衣服:“妹子,你…你这是往火坑里跳啊!你知不知道流氓罪可是要被木/仓毙的,你嫁给他,得守活寡。”
许明薇头一回看到这么热心又好心的大姐,哭笑不得:“我姨父也在场里工作,他是兽医,叫于国庆,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我三个月前过来投奔姨父和姨妈,那会儿就跟我爱人认识了。”
“他被公安抓起来,都是我害的。”
说到这,许明薇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
“大姐,不瞒你说,半个月前我跟陈厉准备去民政局领证,收到了家里人发过来的电报,说我家里出事了,我心里着急想回家,由于时间太晚买不到车票,就跟陈厉吵了一架。”
“当时他尽力安抚我,可我什么都听不下去,耍脾气说他对我耍流氓,没想到被路过的公安听到,把他当成流氓抓进去了。”
“那天我到处找人,一个大娘看我可怜,退了张火车票让给我,我回家后才知道。陈厉因为我的口无遮拦被公安抓走,这几天处理完家里的事,赶紧回来给他作证。”
“昨天我们刚领了结婚证。哎……都怪我,是我害了他。”
这些话许明薇信口捏来,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她现在跟陈厉结婚了,得给陈厉挽回一点形象和名声,不然以后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谣言无论在哪个年代都可以摧毁一个人,像后世有些谣言即便最后解释清楚了,也有一些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她的话或许不能帮陈厉完全摘掉流氓的帽子,但若是在最短的时间澄清,应该能降低对他工作的一些影响。
好心大姐听得一愣一愣的:“啊?你就是那个……你……这叫什么事啊。”
于兽医她认得,是个老好人,在场里工作好多年了。不过于兽医搬去新宿舍区以后,他们见面次数就少了。
这场里的职工也不是人人都坐办公室里工作的,一半人坐班,另一半人就像她这样,工作灵活度比较高,得下到地里做研究,有时候还得去地里守夜。
忙完了工作,就可以回家休息。
她是听人说过于兽医外甥女和陈技术员的事,就是这段时间忙,没见过人。
可这事听着,也太戏剧了吧?
“你也太不做人事了。”大姐性格直爽,没忍住说她,“既然决定要跟陈技术员结婚,就不应该耍脾气。闹了这么一出,不是自个找难堪吗?”
许明薇虚心接受她的批评:“您说得是,都是我对不住他。”
大姐连连哎了几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在这时,有几个人从旁边路过,看到许明薇站在陈厉宿舍门前,忍不住八卦。
“听说陈技术员昨天回来了。”
“什么技术员,犯了流氓罪,场里肯定会撤他的职,过几天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一人嫌弃道:“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个好色的,在大街上就敢对女同志耍流氓,胆子真大。”
另一人啧啧道:“听说之前是被下放来场里的,这种人做什么事都不奇怪。也不知道公安怎么会把他放出来,这种人应该木/仓毙。”
跟在最后面的人看到了梁月姑,喊她:“月姑,你怎么站那儿?得出发去地里了。”
许明薇旁边的梁月姑哎了一声:“不是说七点出门吗?今天怎么这么早,等等我,我回家拿个草帽。”
那几个议论陈厉的人都停下来,转头看向她们,打量着许明薇。
“月姑,你侄女?”
许明薇冲她们笑了笑,应道:“几位姐姐早上好,我是陈厉陈技术员的爱人,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陈厉没有耍流氓,都是我的错。”她垂下眉眼,又露出那副懊悔的神色,把跟梁大姐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收尾时,声音又大又坚定:“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爱人是被我连累的,希望姐姐们以后不要再说他了。”
几个女工面面相觑,表情几乎都要凝滞了。
她们早就看到梁月姑了,也一直猜测陈厉的房子会被场里收走,以为是来了新人,就没特意收声。
谁知道竟当着正主的面说人家坏话,更没想到许明薇就这么直白地跟她们解释缘由。
几人都是脸皮薄的,反应过来后,尴尬得脸都红了。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