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机票和高铁票我都买好了,下周三早上我等你。】
季一南打完这句话就点了发送。
服务生上完最后一道菜便离开,稀松的大厅里飘着缓慢的音乐。
“不凡还是没有回你消息吗?”宋宁问。
她难得没有出差,能在这个假期好好待在本市,首要做的,就是多陪季一南吃几顿饭。
“没有,他上补习班。”季一南拿起筷子,没滋没味地吃了口菜。
“什么补习班这么认真?”宋宁喝了水。
季一南没有很快回答,想了片刻,才说:“李不凡应该不是很想去上课,每次他去之前都不是很开心,回来以后情绪也一般。”
“他家里管得太严了,我知道的,”宋宁酝酿了一下,继续讲:“留学之后,你对自己有什么规划吗?”
季一南没想到宋宁会说这个,毕竟从小到大,宋宁其实管他很少。
“你和我说想要出国的时候,我非常吃惊,你可能没看出来,但我担心了很长时间,”宋宁坦诚地说,“你可以选择留在国内的学校,也可以选择出国,但你想要留学,应该是为了李不凡吧。我一直没有和你好好聊聊他,因为没有想到在你心里他会有这么重要。”
季一南握住水杯的手微微收紧。
“我不太建议你为了喜欢的人放弃什么,人生的路还很长,我不会跟你说以后你还可能遇到更喜欢的人,因为我知道也许其实不会,但我想说对于爱情而言,只有爱是不够的,你还需要拥有很多,才能让他长久地在你身边,”宋宁不是在责怪季一南,她反而温和地笑着,“一南,你自己也还需要成长。”
“我知道。”季一南垂下眼。
六月末的一个早晨,天已完全亮了,季一南坐在行李箱上等李不凡。
李不凡会不会来,季一南并没有十分确定的答案,他只是耐心地等,同时在想宋宁的话。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和李不凡之间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的这一层被他鲁莽地戳破了,李不凡又只有一个模糊的态度,自那无法定义的一个拥抱以后,他们谁也没再提那天的事情。
季一南看了一眼手表,再有十分钟,他就必须要出门,否则很可能会错过航班。
垂手时他几乎有些丧气,但竟然听见了行李箱滚轮的声音。
回过头,季一南看见穿着一身宽松夏装的李不凡。
“打车了吗?”李不凡问。
“没有,马上打。”季一南回过神。
飞机在丽江落地,他们在这里中转,坐高铁去香格里拉。
路程不长,大约只要一个小时左右。上高铁时恰好是傍晚,连夕阳也有些晒人。
车厢内时不时有人小声交流,列车行驶的巨大轰鸣也从未停止。
他们原本一直在山洞里穿梭,直到有一刻,火红的阳光照过来,李不凡点了点玻璃示意他看窗外,季一南一颗心才彻底安静下来。
两座耸立的、裸露的高山之间,是滚动的泥土色的江水。
“这里是虎跳峡。”李不凡说。
他拿出随身带的速写本,用削得很尖的铅笔画起来。
“我从网上看了很多香格里拉的照片,早就想好要去哪些地方玩,可惜爬雪山适合五月,日照金山适合冬季,不过夏天也有夏天的景色。”
他表现出和很多时候都不太一样的兴奋,让季一南的担心消减很多。
到古城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却恰好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下车时司机把他们放在古城的入口处,沿着小巷走进去,两侧的店铺都还亮着灯,不同的音乐飘在巷子里,有些乱,但不难听。一路上碰到了许多穿着特色服装的年轻人,食物的香气、欢乐的音乐,和入夜之后慢慢降下来的温度,将季一南完全拉入这里。
他们真的到香格里拉了。
回过神时,李不凡停在一家店铺前,和店主交谈着什么。
店外亮着一块灯牌,上面写“海娜纹身”。季一南并不知道什么是海娜纹身,起初以为只是这家店的名字。他等了一会儿,李不凡拿着一只小盒子出来,说他买了红色的颜料。
到了酒店,季一南放好行李箱,先去洗澡。
他打开淋浴,但水并没有立刻热起来。他听见浴室外靠近的脚步,李不凡贴着磨砂的玻璃门问他:“你想试试吗?”
季一南懵了一瞬,下意识问:“……什么?”
“我说海娜纹身,几天就可以洗掉了。”李不凡说。
季一南沉默半秒,发觉是自己想错了。
“好,等我洗完澡。”
一整天都在交通,两个人洗完澡换了睡衣,季一南坐在床上,一副和自己的四肢不太熟悉的样子,问李不凡想纹在哪里。
“怎么问我,”李不凡打开针管一样的颜料,“如果让我选的话……”
他也坐上床,用手把季一南睡衣的下摆往上拨到胸口。
“你不问我要画什么吗?”李不凡趴下来,用颜料的针管做画笔。
季一南没有说话,而且他很快就知道了李不凡想要纹在哪里——肋骨之下,那是很敏感的地方,皮肤似乎都要比别处薄上许多。
笔尖刚落下时,季一南就觉得有些痒,好在李不凡手很稳,他画得很快,线条却意外流畅,仅仅几笔,季一南就看出花的形状。
“是什么花?”季一南问。
拿起笔的时候李不凡就很认真,他把头埋得很低,几乎贴在季一南的胸膛,只轻轻地说:“格桑花。”
李不凡在做事,可季一南没有。起初他在思考一道解法复杂的数学题,后来在努力发呆,再后来,他察觉旅店的灯光很暗,自己还是只能看着李不凡的侧脸。
他有很长很卷的睫毛,嘴唇也薄,含起来应该很软,也许轻易就能碰到口腔。
慢慢地季一南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去想那些,心跳却停不下来。李不凡趴在他身上,他就控制不住地紧张,越是不想暴露,心跳就越快。
很漫长、很煎熬的几分钟过去以后,李不凡抬起身体,抽了两张纸用来擦渗着墨水的针管。
两朵格桑花顺着季一南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