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干锅蛙蛙鸡
翌日，县衙门前人头攒动，多得好像全镇的百姓都闻讯赶来了似的，将衙门围得水泄不通。
汪仙楼的一行人来得晚，只能在外围干着急，根本挤不进前排。
雪翎踮着脚看了半天，灵机一动，拉着简菡就准备往门口那高大的石狮子上爬。
“来，我托你上去！”
手才刚刚揽到简菡的腰，还没用力，青梧忽地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
“简姑娘，雪翎姑娘，这边来，前排有位置。”
看见他，简菡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总是懒洋洋又带着点坏心眼的苗澈。
她顺着青梧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人群最前方、靠近衙役警戒线的地方，瞧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苗澈正坐在凳子上往这边瞧。
见简菡看他，他还摇了摇手，在跟她打招呼。
不过他今日的衣着倒是正经了不少，并未像往常那样松松垮垮地敞着领口。
衣袍以靛青色的厚实云锦制成，领口、袖口和衣缘处用银线绣着繁复而精致的云气瑞兽纹，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系的宽边锦带，缀着一枚羊脂白玉佩。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半束，剩下的披散在肩后。
虽然依旧难掩那股慵懒贵气，但整体显得庄重沉稳了许多。
简菡下意识就想推拒，毕竟跟这位猫掌柜打交道总没好事。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雪翎已兴奋地拉着她胳膊，不由分说地挤开人群，将她往前拽。
“有位置干嘛不坐！快走快走！”
才走到那排特设的凳子附近，原本乖巧坐在凳子上的衔蝉苑猫猫们就很自觉地化为了猫身，足尖轻跃，无声无息地跳进了苗澈和青梧怀里，给她们腾出了空位。
简菡被雪翎按着，不得不坐到了苗澈身旁的凳子上。
一靠近他，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如同冬日暖阳下晒过的皮毛般的清爽气息，她就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自在。她背脊挺得笔直，全身的肌肉都好似在紧绷着，眼睛只敢盯着前方的公堂，不敢乱瞟。
苗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怀里抱着只玳瑁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并未看她。
时辰差不多了。
“啪”地一声清脆巨响，惊堂木重重拍在了桌案上，回荡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公堂内外。
“升堂！”
狄壬端坐堂上，声音威严。他一身深色官服，更显肃穆。
底下的衙役们纷纷用手中的杀威棒有节奏地敲击地面，发出低沉而富有威慑力的呼声：“威~武~！”
“将犯人带上来！”
狄壬下令。
门口，围观的百姓们纷纷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对这位闹得满镇风雨的采花贼好奇得不得了。
采花贼是以人形被两名强壮的衙役押上来的。
他身材极为高大魁梧，比寻常男子高了足足一头有余，肩膀宽阔，肌肉虬结。他脖子上戴着沉重的木枷，手上脚上都足足带了三幅粗大的铁镣铐，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可见官府对其极为忌惮。
嗬！
简菡倒吸一口凉气，被这犯人的体魄惊到了。
她偷偷戳了戳旁边雪翎的胳膊，极小声道：“他是个什么啊？怎么这么大块头？”
从背影，她根本看不出他是什么兽人。
雪翎刚要凑过去回答，另一道清冽又带着点慵懒的声音直接从旁边接过了话头。
“是熊。棕熊。”
苗澈目视前方，嘴唇微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简菡耳中。
熊？！
简菡迅速从苗澈的侧脸上移开目光，再次把震惊的视线投向了公堂上那魁梧的背影。
难怪要上这么多重枷锁！这要是发起狂来，得多吓人！
许是周围百姓们的议论和惊呼声音太大，狄壬再次拿起惊堂木，“啪”地一声拍在案上！
“肃静！”
顿时，公堂内外鸦雀无声，怕是掉根针都能听见。
“熊岳，”狄壬沉声开口，目光如炬地盯着堂下犯人，“你对多次使用迷药，侵害镇中女子，并致一名鲑鱼女子重伤险些殒命的罪行，可认罪？”
等了许久，也不见那叫熊岳的犯人回话。
他是背对着百姓的，大家伙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只能看到他宽阔却微微佝偻的背影。
狄壬耐心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低垂着头，如同老僧入定，毫无反应，终究还是失去了耐心。
他朝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名属下立即抱拳颔首，快步去了府衙后院。
不一会儿，那衙役提着一桶冰冷的井水回来，在狄壬的示意下，“哗啦”一声，毫不留情地泼在了熊岳头上脸上！
初秋的井水已然冰凉刺骨，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却并没有让熊岳清醒过来。
他猛地哆嗦了一下，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半卧在地上，眼神却依旧迷离涣散，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在经历什么。
狄壬立刻察觉到不对，这绝非正常反应！
他赶紧挥手让随行的医师过去瞧瞧。
那老大夫提着药箱上前，一手搭在熊岳粗壮的手腕上切脉，一手抚着自己花白的山羊胡，眉头越皱越紧，满脸的纠结和困惑。
“启禀大人，这犯人……”他的话音在抬头看见面前众多百姓好奇的目光那一刻，瞬间停顿住，显然有所顾忌。
他放下犯人的手腕，起身走到狄壬旁边，凑近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堂下的简菡清楚地看到，狄壬的眼神在听到医师的话后瞬间变得无比凌冽！周身的气场都冷了几分。
五识散！
这等能迷惑心智、使人产生幻觉且极易成瘾的禁药，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小镇？
还出现在一个采花贼身上！
他偏过头，用极低的声音追问：“可能看出，他吸食了多久？”
医师思考片刻，凝重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脉象极其紊乱，毒性已深。只能看出剂量很大，侵蚀已久，但具体时日……难以精准判断。不过能达到此等浑噩程度，想必……时间绝不短。”
闻言，狄壬的表情越发严肃阴沉。
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复杂。
“犯人神志不清，无法正常受审！”狄壬霍然起身，朗声宣布，“今日暂且退堂！待其清醒，改日再审！”
“啪！”惊堂木再次拍响，狄壬不再多看堂下一眼，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