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那日去过四皇子府后，谢览打着郭太傅的旗号多次带她秘密出入四皇子府，她和李芳涵也在煮茶论道中，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香茗欣喜之余觉得心酸，这是除了宋慕青以外，她交到的第二个闺中密友。

说到宋慕青，香茗不由得又想起一桩好事，主动公开茶方的举动得到文昌馆的赞赏，文昌馆在青茗茶坊采买了好大一批茶叶供给馆内的学子品鉴，继而有了成堆的赞美之诗不请自来的张贴在茶坊门前。

不管是附庸风雅还是真心实意，如此一来，异军突起的青茗茶坊成了上京城中炙手可热的地方，几乎日日络绎不绝。

香茗觉得这一切好似在做梦，分明几日前，他们还是名不见经不传的小作坊，如今竟然隐隐有成春楼之下无人能敌的架势，她觉得该好好感谢翟世宁的那首诗。

宋慕青的想法跟她不谋而合，那罐龙井已经不足以表达她的谢意，她又从私库中找到几罐自留的好茶，从里面挑个上乘的带去。

翟府的下人见她过来，老远的就迎上去：“宋老板来了，我家大人在书房等着您呢。”

宋老板说话细声细气，难得的是出手大方，跟她接触过的没人说不好。

对下人笑着点头，宋慕青提着茶盒进去，翟世宁习惯于在办公的时候辅以清茶，因此二人就将泡茶的地点放在书房。

进去时他正在书写公文，见宋慕青进来，扫过一眼，以示迎接，又低下头撰写。

宋慕青早已习惯他在办公时的寡言，她只是自顾自的泡茶，茶香四溢，翟世宁拧紧的眉头松弛下来。

端着茶放置在他手边不碍事的地方，宋慕青见到墨水已经干掉，又顷身为他研磨。翟世宁似有所觉，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日头正盛，穿过门窗打在她脸上，将她的侧脸染成金色，整个人好似沐浴在烛光之下，为寡淡的五官平添些生动和神圣。

他忽然生出一种，笔墨书香，佳人相伴的感觉。

心跳漏掉一拍，翟世宁仓皇低头。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端起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觉出不同于往日的口感，他惊讶询问正用手帕擦手的女子：“今日不是龙井？”

宋慕青擦着手说：“换了铁观音给您尝尝鲜。”

翟世宁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用她的帕子包裹住沾上墨水的手指，用力一抿，手指重新变得白嫩。

二人四目相对，翟世宁说：“此事不妥，劳烦宋老板今日走的时候取走银子。”

翟世宁的脸皮没有厚到可以心安理得喝她那么多茶水。

宋慕青连忙摆手：“翟大人莫要再提银钱，您的诗价值万金，对我来说，亦是无价之宝。”

或许是自己没读过多少书，宋慕青天然对读书人心存敬畏，从前招赘婿，就是看重齐玉的才气，如今跟翟世宁相处，更是被他的才学所折服。

翟世宁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那我用诗词跟你交换便是。”

宋慕青大喜过望：“如此甚好！真真是要多谢翟大人，若不是有您那首诗，我们茶坊不会有今日。”

翟世宁并不居功自傲：“宋老板谦虚，打铁还需自身硬。”说到青茗茶坊如今的热闹，他又提点一句：“树大招风，宋老板行事小心些。”

宋慕青似懂非懂的点头，能听出他似乎在提醒她，做好警惕。

宋慕青不是个聪明的人，但却十足谦逊，她想不出解决问题的法子，但愿意拉下身段不耻下问。

得了翟世宁的提点，她很快就给谢府送去一罐茶叶，以求应对之策。

香茗看着字条上面的内容沉思，慕青的担忧不无道理，青茗茶坊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就风头太盛，终归不是件好事。

要么是想办法打消旁人的警惕，要么是找到不可撼动的权势为茶坊做靠山。

两者相较，香茗偏向于前者。

夜色渐深，柳院里点起烛光，窗户上的剪影起初只有一位姑娘坐着斟茶，夜风吹过，比姑娘高出许多的男子出现在上面，两个剪影越靠越近，男子低头，姑娘弯腰，好生旖旎。

屋内，香茗为谢览倒水，瞥过他湿润的的口唇，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谢览未免太缠人了，总要抱着她亲个不停，动情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平日的清冷自持，她的唇上、脸上，还有脖颈上，尽是他留下的痕迹。

但香茗却不会因此认为谢览是被美色冲昏头，他亲人时是一个样，但两人分开后，他就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谢大人。

她知道谢览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的底线和原则不会为任何人撼动。

“姐夫可曾听闻过近来京中传的火热的青茗茶坊？”香茗试探着问，她暂且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打消警惕，不如利用一下谢览的才智，看看他能想出什么张良计。

谢览瞧着她，说起跟自己息息相关的茶坊，她脸上竟无半点异常，只有单纯的好奇，这演技未免太过精湛。

不动声色的压下唇边的笑，谢览淡声：“听过，据说老板是个女子。”

香茗目光紧缩，不过一瞬，又重振心神，继续说道：“我瞧着这名不经传的小茶坊，竟比成春楼的生意还火热，这女子当真有本事。”

谢览盯着她看，一字一顿：“说得对，这女子，当真有本事。”

有本事在京中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更有本事操控他的心，使之为其波动，如何不算有本事呢。

怎么觉得他提起茶坊的语气如此怪异？香茗压下心里的不解，装作无辜：“但我还听说，城中的另外几家茶坊要联手压价...”

谢览不咸不淡的打断：“不会，成春楼不会坐视不理。”

“此言何意？”

谢览捡起一桩往事：“多年前，京中茶坊相互压价，为揽客无所不用其极，即便官府插手也无济于事。后来成春楼开市，几经辗转成为茶市的龙头，之后坊主领头，成立茶商会，肃清恶意竞争压价行为，京中茶市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所以他才说，青茗茶坊不会落入被围剿的险境？如此看来，这青茗茶坊的老板果真如她猜测的那样，远非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