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景行哥哥
脚步有些虚浮,看清来者之后,她身子一软靠在他肩头:
“殿下,宫门要到了吗?”
盛景行伸手揽过她,在耳边低语。一角明色礼袍从回廊后步出,见他揽着一人向外走去,耳鬓厮磨,十分亲昵。
“在宫里也不知道收敛一些,果然是美酒美人里泡出来的软骨头,不成大器。”
身侧之人拱手道:“是那日为陛下诊治的医女。”
“呵,孤这个弟弟的口味何时换了?从前喜欢的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妖媚舞女,这做菜的小娘子是哪里得他欢心了?”他远远看着回廊中的两人喃喃自语,“孤倒是有些好奇。”
“属下明白。”那人退步离开回廊,隐入了雪色。
朱红的廊檐下宫灯暖光映照着纷扬的落雪,像是碎琼乱玉,铺在殿前层层石阶。偶有宫人提灯而行,见到宁王殿下怀抱着一女子,纷纷侧过身去。
深深浅浅的印子从回廊尽头延伸到了马车边,盛景行小心将女孩放下,给她倒了茶解酒。
“殿下,我可没醉。”她懒洋洋地说道。
“醉客都这样说。”
她嘿嘿地笑着,“酒量几斤几两我自然是心中有数,只不过宫中的琼浆玉液比外头的好喝多了,这才多饮了几杯。”
车外梅枝低垂,花苞被雪压得微微颤动,暗香浮动,与车内的温软余香糅在一处,便是没有饮酒,也能教人无端生出几分醉意。
宫外街巷间,隐约传来孩童嬉戏的声响,马车穿入闹市,听见顽童被长辈笑骂着唤回。雪月之下的年节好似温柔了几分,车檐上的金铃都歇了声响,默默享受着岁末的恩赐。
马车里酝着酒意,她接茶喝了,懒散地笑着说自己没醉。眯着眼倚在他胸前,抬眼问着:
“殿下,我方才演的可还满意?”
“差强人意吧。”
嘴上这样说着,语气却不经意地软了下来。
他抬手想要摸摸那双慑人心魄的眼睛,布料擦过她的脸颊时,有些发痒。她撑起身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衣料,又倒了下去:“殿下用的是什么香,真好闻。”
盛景行闻不出自己身上有何熏香,倒是她离得是在太近,发间的清香混合着微微的热气朝他扑来,他的视线刚好能顺着发梢而下,散乱着,透出白皙的后颈,那里似乎有什么痕迹。
他未多想,匆匆撇开视线,许是车内空间太过狭小,两个人的呼吸交杂着有些许闷热。将人从自己身上扒下,盛景行往一侧移了半个身位,别过脸去,不敢再看她。
马车停在了静谧的小巷,前楼歌舞喧嚣欢饮达旦,小院只有人踏过积雪声响。
“景行,景行哥哥,阿娘在院子里藏了两坛酒,哪日我们去把它找出来好不好?那个酒定是要比宫中的还要好喝。”勾着他的脖子,听她在耳边笑道:“景行哥哥,你有没有王妃呀,王府里有没有小夫人呀。”
身子一僵,只觉心跳也滞了片刻。轻轻地将人放在床上,脱了鞋,他正要给她盖上被褥,被一把拉下,她双手环抱着他,温热的呼吸交织在彼此面颊。
“殿下,我与你演戏,你可莫要忘记答应我的事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是不是的呀……”
月色之下,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呼吸随之急促起来。
自己可也是饮了不少酒的。
“景行哥哥,你知道我最喜欢烈马、长枪那样的,你什么时候再让我瞧一次……”她闭着眼笑着,慢慢贴近了他。
突然听见异响,盛景行霎时警惕地睁开了眼。
自己独自躺在后院的卧房,四周漆黑一片。
原来是梦。
盛景行你都在想些什么,都是梦、是梦罢了。
许是院中风大,吹动了几片屋瓦,他开门未瞧见什么,仍觉得放心不下,派了人去探看。自己回到榻边躺下时,却是辗转难眠,眼前耳边都是那人在唤他“景行哥哥”。
真是疯了。
翌日一早,贺元棠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昨夜太困了竟是连衣裳都没换下便睡了,头好晕,今日似乎是自己休息的日子,那再睡一会儿。
记得方才天将将亮呢,她再睁眼就到了午时。
外头有人拍门:
“小棠,小棠你在吗?今日可是说好了要去铺子里做衣裳的!”月桂扒在门外说着,“姐姐们已经先走了,我和小桃在这等你呢,你在里面吗?”
“来了来了。”她开门见着两位水灵灵的姑娘站在门前对她笑,月桃,是三月花宴登场的桃花姑娘,据说有一副谪仙般的嗓子,歌声如空谷回响,像是桃花开满了山间,溪水涓涓留下。
三人一般大的年纪,月桂开朗热情,月桃倒是拘谨一些。
翻过年去,满庭芳的百花宴便要开始了,有人说新来做蟹的小娘子也许就是十月登场的芙蓉姑娘。
“诶,怎么会,我就只会做蟹菜呀,你们可都是苏掌柜从九州各地精心选来的,芳名远播、才艺卓绝的姑娘。”贺元棠摇摇头,自己是海棠的棠呀,跟芙蓉有什么关系?
月桂问道:“苏掌柜没有叫你准备什么拿手好菜,或是研制什么新的菜式么?十月份正是吃蟹的好时节呀,哪里有这样巧的事情。”
兴许是那位姑娘还没到楼里呢,九月的月菊姐姐不是也没在么。
“月菊姐姐可不一样。”
贺元棠和月桃看向月桂,她仿佛什么都知道,滔滔不绝地说,“月菊姐姐如今在边疆退敌呢!”
月桂做了个手势,悄声地说,表情很是夸张,煞有介事。
“这样厉害?”月桃也忍不住感叹。
贺元棠从没见过女将军,是不是像书中那样沙场点兵、风餐露宿,百里冲阵动地呼的英姿女将?好美呀好飒爽呀...
“你怎么口水都流出来了,小棠。”月桂戳了戳她,“不过月菊姐姐回来时还会不会到满庭芳来,若是立功那可就是回京受赏吧。”
月菊是掌柜苏氏从前在外云游时所遇,她志为戍边报国,但她的国不收女兵,空有志气武艺,只得在军中养马为生。
或者说差点没活下来。
苏掌柜还不是掌柜时,家中经商,万贯之财。虽为女子,她向往着游侠遍历川海,一人走遍了九州,结识各路豪杰,却因家道中落,不得已归京,嫁与满庭芳原先的掌柜。
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