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 52 章
安妮盯着那个木蜂，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也没能再让它发出半点动静。
它就像个真正的、雕工拙劣的木头疙瘩，无情地嘲笑着她的焦虑。
“好吧，算你狠。”她悻悻地把盒子盖上，塞回枕头底下，连同那根此刻感觉有点烫手的魔杖。
第二天在学校，她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活像被人揍了两拳。萨曼莎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安妮，你昨晚干嘛去了？偷牛了吗？”
“复习数学。”安妮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感觉眼皮有千斤重。她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昨晚魔杖发疯的场景，以及可能随之而来的、穿着条纹西装举着警告信的魔法部官员。
“骗人！”萨曼莎根本不信，“是不是偷偷看那种……嗯……大人看的午夜频道了？”
安妮把脸埋进臂弯里，闷声说：“比那个刺激多了。”
一整天她都魂不守舍。历史课上，老师讲到《大宪章》，她脑子里想的是《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生物课解剖青蛙，她看着那小小的内脏，莫名联想到了如果被魔法法律执行队抓住会不会也被“解剖”研究。
放学铃声一响，她几乎是冲出教室的。司机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小姐，您不舒服吗？需要直接去看医生吗？”
“不，不用！回家就好，我就是……有点饿。”安妮赶紧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回到家，伊万娜妈妈正在客厅里和设计师讨论重新装饰日光厅的方案，看到安妮，她皱了皱眉：“安妮，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妈妈。就是有点累，想回房间躺会儿。”安妮只想立刻回到相对安全的卧室。
“好吧，晚餐我让人送到你房间。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和参议员一家共进午餐，你要保持最佳状态。”伊万娜妈妈叮嘱道。
参议员……午餐……安妮感觉胃更疼了。
她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简直比在霍格沃茨面对斯内普的刁难还要折磨人。至少斯内普的毒舌是明刀明枪，而踪丝就像个看不见的定时炸弹。
晚餐后，伊万卡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妈妈说你不太舒服。”她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仔细看着安妮，“你最近很奇怪，安妮。总是心神不宁，晚上也经常不见人影。你到底在干什么？”
安妮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我……我在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可能压力有点大。”
伊万卡显然不信，但她没有追问，只是叹了口气：“安妮，我知道离开那个学校你很难过。但是……”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里才是我们的世界。爸爸为你规划好了一切，名校，事业，未来……你没必要自己折腾自己。”
安妮接过牛奶，温热的杯壁熨帖着她冰凉的手指。“我知道，姐姐。”她低声说。
伊万卡离开后，安妮看着那杯牛奶，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她确实在“折腾”自己，但原因和伊万卡想的完全不一样。
*
接下来的几天，安妮彻底老实了。她没再去船库，魔杖也被她藏得更深，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她像个真正的、努力融入迈阿密社交圈的富家女，参加派对，和萨曼莎她们逛街，在家庭教师指导下补习落下的功课，甚至开始认真考虑伊万娜妈妈推荐的插花和马术课程。
她表现得如此“正常”，连伊万娜妈妈都欣慰地认为小女儿终于走出了“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只有安妮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她都会竖起耳朵，警惕地听着窗外的动静，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声音都能让她惊坐起来。
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持续了快一周，什么也没发生。没有猫头鹰送来警告信，没有幻影显形的官员，连那个木蜂都安静如鸡。
难道……上次只是个意外？踪丝并没有被触发？或者魔法部太忙了，没空搭理她这点微弱的魔力波动？
就在她的警惕心稍微松懈了一点点的时候，转机以另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了。
周六上午，伊万娜妈妈带着她和伊万卡去参加一个在比斯坎湾某位石油大亨豪宅里举办的慈善义卖活动。这种活动无非是贵妇小姐们展示最新行头、暗中较劲，顺便为某个环保或者儿童基金捐点钱，以彰显社会责任的场合。
安妮穿着一条嫩黄色的连衣裙，戴着宽檐帽，像个精致的瓷娃娃，跟在伊万娜妈妈和伊万卡身边，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
义卖会上人很多，空气里混合着高级香水、花粉和美食的味道。安妮百无聊赖地在一个摆满手工皂和香薰蜡烛的摊位前驻足，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人群。
突然，她的视线被角落里一个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穿着不合时宜的、厚重棕色灯芯绒外套的老妇人，尽管天气炎热，她依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紧紧的发髻。
她并没有在浏览商品，而是独自坐在一张远离主会场的花园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的书，正低头专注地看着。她的脚边放着一个看起来很旧的、用藤条编织的篮子。
引起安妮注意的，不是老妇人略显古怪的穿着，也不是她那本无字天书，而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极其微弱、但安妮此刻异常敏感的……魔力波动。
非常非常淡，像远处飘来的一缕若有若无的炊烟，和周围那些纯粹的麻瓜气息格格不入。
一个女巫？她怎么会在这里？参加麻瓜的慈善义卖？
安妮的心跳悄然加速。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裙子内袋里的魔杖，确认它安安分分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搭话？这太冒险了。对方是敌是友？会不会认出她？
就在她踌躇不前时，那个老妇人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注视，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泉水。她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安妮身上。
没有惊讶，没有探究，只是平静地、带着一丝了然的意味，对着安妮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她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拎起脚边的藤篮，转身朝着花园更深处，人迹更稀少的方向走去。她没有回头看安妮，但步伐不疾不徐，仿佛笃定安妮会跟上来。
安妮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去，还是不去？
伊万娜妈妈正在不远处和几位夫人谈笑风生，伊万卡也被几个同龄女孩围住，讨论着最新款的手袋。没人注意到她这里的异常。
那个老妇人消失在了一片茂盛的九重葛花丛后面。
好奇心，以及一种溺水之人看到浮木般的迫切，最终战胜了恐惧。
安妮深吸一口气，拉了拉帽檐，装作随意散步的样子，朝着老妇人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穿过九重葛形成的天然拱门，后面是一条僻静的、通往海边礁石区的小径。老妇人正站在小径的尽头，背对着她，面朝大海。海风吹动她灯芯绒外套的下摆和花白的发丝。
安妮停下脚步，距离她几米远，紧张地攥紧了裙摆。
老妇人没有回头，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安妮耳中：
“孩子，你身上的‘印记’在尖叫，吵得我这把老骨头都不得安宁。”
安妮的呼吸一滞。印记？她是在说踪丝？
“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安妮试图否认，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老妇人缓缓转过身，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安妮，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秘密。“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巫，不在学校里好好待着，跑到麻瓜堆里，还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胡乱挥洒魔力……是想把魔法部的麻烦引到自己头上，还是觉得你父亲的名字能挡住一切？”
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指责，只是在陈述事实，却让安妮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我没有胡乱挥洒……”安妮试图辩解，但在对方了然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
老妇人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安妮紧紧按着的裙子内袋位置。“冬青木，凤凰羽毛……一根忠诚的魔杖。可惜，跟了个莽撞的主人。”
她连她的魔杖材质都知道！安妮惊骇地后退了一步。
“别怕，孩子。”老妇人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像是微笑的纹路，“我不是魔法部的人，也对告发一个迷途的小羊羔没兴趣。我只是个……不喜欢被打扰的邻居。”
她说着，从那个旧藤篮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用某种深色树叶包裹起来的东西，递给安妮。
“拿着。下次你觉得控制不住，或者需要‘安静’一点的时候，把它放在身边。它能帮你掩盖掉那些……毛手毛脚的小动静。”老妇人解释道，“当然，如果你再来一次像前几天晚上那样规模的‘烟火表演’，这东西也救不了你。”
安妮迟疑地看着那个树叶小包，没有立刻去接。前几天晚上？她指的是船库那次？她怎么会知道？
“你……你是谁？为什么帮我？”安妮警惕地问。
老妇人把树叶小包塞进安妮手里，触手有一种奇异的清凉感。“我是谁不重要。至于为什么帮你……”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安妮身后那片奢华庄园的方向，“大概是因为，我看不惯有人把狮子关在金笼子里，还指望它忘记怎么吼叫。”
她提起藤篮，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安妮一眼，眼神变得有些严肃。
“还有，离那些嗡嗡叫的小虫子远一点。它们携带的信息，并不总是像看起来那么无害。”
说完，她不再停留，沿着小径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礁石后面，仿佛从未出现过。
安妮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个略带凉意的树叶小包，海风吹拂着她的裙摆和帽檐，脑子里乱成一团。
印记在尖叫？掩盖小动静？嗡嗡叫的小虫子？是指木蜂吗？这个老妇人到底知道多少？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树叶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角。里面是一种墨绿色的、细腻如沙的粉末，散发着类似薄荷和冷杉混合的清新气息。
这玩意儿……真的能骗过踪丝？
她将树叶包重新包好，紧紧握在手心。虽然满腹疑团，但这是这么多天来，她得到的第一个或许可行的解决方案。
不远处传来伊万卡呼唤她的声音：“安妮！你去哪儿了？妈妈要切慈善蛋糕了！”
安妮深吸一口气，将树叶小包迅速藏进手拿包里，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转身朝着喧闹的方向走去。
她的心跳依然很快，但这一次，不仅仅是因为恐惧。
或许，这个金光闪闪的牢笼，也并非完全密不透风。
至少，现在她手里多了一把不知道能不能用的……钥匙。
她得找个机会，试试这玩意儿。
*
回到义卖会场，伊万卡一把拉住她：“你跑哪儿去了？妈妈刚才到处找你拍照！”
“我……我去海边透了透气，”安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沙子有点硌脚。”
伊万卡怀疑地打量着她：“你脸色还是不太好。是不是中暑了？”
“可能吧。”安妮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