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万年前遗迹

“墙壁上的阵法符文都已经斑驳风化了，它……究竟存在了多长时间啊！”谢茨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惊叹。

他抱着银狼犬，毫无阻碍地踏上魔法塔大门前那布满岁月痕迹的石阶。

恍惚地仰头，看着面前这扇高度足有20米的沉重石门。

“不只是塔外，连塔内也只剩下一道血脉封锁，除此之外的魔法阵都停止运行了！”

谢茨垂眸，再次探查后，语气坚定道：“里面真的没有任何生命反应！”

收回精神力，他蹙眉，提出疑问：“魔法界没有大面积的土地，锻造材料和建筑材料应该比表世界更加稀缺才对，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放弃这样一座规模庞大、基础牢固的完好魔法塔？”

从外面看，这是一座三十二面体的七层高塔，底层直径600米，每层高200米，通体由一种幽深如墨的特殊石材打造而成。

仅仅是站在它面前，便能感到一股无言的压迫感，真的就像是在面对一座沉默的矮山。

从前面上残留的斑驳复杂阵法痕迹，也能窥见它完好时该有多么恢宏强大。

看到的细节越多，谢茨就越难想象，这样一座魔法塔。竟然会被其主人废弃，甚至沦落到在茫茫云海中如石块般漫无目的地流浪。

“那是因为，魔法界里的魔法师数量更为稀少。”菲斯特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

“职业者等阶越高，就越难孕育后代。而魔法师本身大多性情孤僻，习惯自我封闭，想要找到合心意的伴侣就够困难了，更何况是诞生新生命了。”

“表里世界分开时，魔法师的数量大概有10万左右。几千年时光过去，现在魔法界里统计在内的魔法师数量已经不足2万人了，这其中还包括大量学徒。所以，即便算上武者、骑士、和少数未能觉醒的普通人，总人口也不超过百万。许多古老的魔法师家族，都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消失了。”

“更何况，越是强大的魔法塔，维系它运转所消耗的资源和驻守的魔法师数量就越多。”

菲斯特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沉重：“像这样的7层魔法塔，塔主最起码也需要是高阶魔法师，或者是魔导士级别的存在。而在如今的魔法界里，高阶魔法师数量不超过1000人，魔导士更是凤毛麟角。而尚在启用中的魔法塔，记录在内的不到200座，其中7层以下的不超过20座。剩下的，大多都是万年来流传下来的高等级魔法塔，一般都在9层以上。”

菲斯特几乎不用思考地就能回出谢茨的疑问，但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被谢茨背后舒展开的，那对流转着金红光泽，如梦似幻的绚丽蝶翼牢牢吸引。

谢茨的这种飞行魔法，竟然可以在元素乱流中使用！

他的魔力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融入其中，那些会撕碎所有束缚元素的魔法结构的狂暴魔法元素，甚至可以随意穿梭在这双半虚幻的翅膀上。

只是在与谢茨自身魔力摩擦时，激荡起星星点点的微弱荧光，使得这双翅膀更显华丽神秘。

菲斯特凝神，辨认出这就是谢茨给他讲混沌理论时，举出的第一个例子，洛伦兹吸引子的具象化应用。

依照谢茨曾经的讲解，菲斯特可以从这双翅膀中，找到那些符合混沌理论的元素单轨线条，从而看清楚模型全貌。

但也只是能够看清而已，所有元素轨迹都是混乱的，但最终都会被吸引到这个‘蝴蝶’几何结构上，而结构本身是稳定的。

谢茨的魔力，与周围狂暴的魔法元素。——这两种性质迥异的能量，形成了奇妙的交互，却又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菲斯特的脑海！

这种混沌结构，或许能解决困扰魔法界多年的元素与磁场互相干扰的难题！

一时间，无数种联想与可能性在他心中翻涌。

当然，他能如此肆无忌惮地陷入深思，全然是因为面前的这座魔法塔，早已被他们用各种方法感知过，确定了它内部并不存在任何即时性的危险。

“照这么说来，这座塔其实……就是一座历史比较悠久的普通低阶魔法塔?”

谢茨摸着下巴，但直觉告诉他，这座塔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应该并不是。”菲斯特的回答立刻证实了他的猜想。

银狼犬挣脱他的怀抱，小心地在倾斜、摇摆的魔法塔上找准平衡，用肉垫仔细地触摸身下那布满划痕的墨色石头，认真观察感知后，肯定道：

“这是幽翡石。而且它的色泽浓稠如墨，必须靠近了才能看出内里晕出的墨绿色。哪怕毫无防护地在云海中流浪了很久，依然能轻易感知到如同植物般的特殊‘呼吸’感。这在幽翡石中也属于极其稀少的精品。”

“幽翡石……我记得，它被称为‘活着’的容器，可以用来保存物品生机、增强药性。”谢茨快速检索着脑海中菲斯特此前提供给他的魔法知识，找出相关信息。

“资料上说，现在多用它来盛放珍贵的魔法药剂，或是制作成特殊容器来种植魔法植物，它的特性可以包容所有活着的魔植。”

但资料中的幽翡石，多是翠绿色，还有一些是清新的阳绿色，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将眼前的墨色巨石与幽翡石联系起来。

菲斯特赞同地点头，补充道：“虽然幽翡石本身并不是最坚固的材料，但由它建立的魔法塔，可以持续滋养塔内活物的生命活力，增强冥想效果，非常适合研究型魔法师。而且，如果配合合适的阵法，会使魔法塔拥有强大的自动修复功能。最重要的是，这种材料对环境适应性极强，所建造的魔法塔可以跟随魔法师自由搬迁。”

“但顶级幽翡石即便在神陨时代，数量应该也不会很多。用它来建造这么大的魔法塔，这手笔……真是难以想象。”

菲斯特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火热，就算以他的身份，见过珍宝无数，此刻也为这座魔法塔本身的材质价值和历史感到震撼。

“那我们是真的幸运，竟然一进入魔法界，就平白捡到了一个很可能是神陨时代前的大宝藏。”谢茨眼中闪过亮光，很快想到了其中的关窍。

现在的魔法界里连几座魔法塔在使用都记录在册，如果有关于这座由顶级幽翡石打造的魔法塔的资料，菲斯特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面前这个明明有强悍修复力，却还是被磨灭了阵法符文的大家伙。

很有可能是万年前，甚至更久远以前的历史遗迹。

他笑着上前几步，双手放在石门上，深吸一口气后，用力。

随着一阵巨大而沉闷的摩擦声，这扇二十米高、厚度接近两米的巨大石门，竟然被谢茨仅凭肉身力量推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而他自己，却连一滴汗水都未曾落下。

菲斯特诧异地打量了一眼谢茨修长匀称的身体，心中暗忖：这个家伙身上果然还隐藏着秘密！

平日也没见他如何锤炼身体，可身体强度竟然已经可以比肩高级骑士了！

菲斯特眨眨眼，没有追问，沉默上前，用身体抵住另一扇门，与谢茨一同发力，将两扇门推开一道可以供一人通行的缝隙。

魔法塔内，顿时卷起一股混合着尘埃与古老气息的凉风。

眼前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谢茨随手施展了几个照明术，柔和旋转的魔法光团缓缓升上天顶，照亮了这个空荡，积满厚厚灰尘，却依旧能看出昔日恢宏气象大大广阔大厅。

“看来，应该是最后一批撤走的人，将塔中能带走的东西都尽可能地带走了。”

菲斯特的目光扫过大厅墙壁上本该放置魔法塔的空位，分析道：“这座塔本身封存得十分严密，没有被重复打开的痕迹。我们或许是它能量耗尽后，第一个遇到它的人。”

除掉灰尘，能看到魔法塔内部的阵法符文保存的十分完好，那复杂层层嵌套的模型结构，很多组合菲斯特目前根本无法看懂，至少是24环以上的魔法。

由此可以推断，完好的魔法塔会有多么强大、完美。

这种可以移动的高阶魔法塔，也只有自身能量耗尽了，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菲斯特不由眼神希冀地，望向那通往二楼的昏暗阶梯。

二楼还有两间书库被保留了下来。

至于三楼以上，全部被血缘封锁禁锢，非血脉族人强行打开，只会触发最后一道自毁禁制。

而毁了这座塔的人，也会迎来这座塔历代主人最强的诅咒。

有这道枷锁在，谢茨和菲斯特暂时都不打算去接触三楼。

“如果二楼书库里面有历史资料，或许……我们能补全神陨时代的部分真相！”

银狼犬激动下无意识地在地上蹭着爪子，语气中充满了历史学者即将解开一道千古谜题的渴望。

谢茨连忙低头，捂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菲斯特此刻真是一点矜持也无，非常像一只看到了大骨头的狗狗！

但他可不敢让菲斯特发觉自己在笑他，现在他们还身处元素乱流之中，还是先不要内乱为好。

“那你先去二楼探查，我守在这里。”谢茨提议道。

他虽然能在元素乱流中动用魔力，但想要维持门缝上的魔力稳定，还是不能离开太远。

而且，天知道乱流中还会不会卷入其他什么危险的东西，或是一个不怀好意的人？

留一个人在大门前最为稳妥。

“不，我和你一起。”菲斯特也想到了这一点，当即按捺下急迫的探索欲，站到谢茨身边，一同警惕地望向门外。

他清楚，只要能保住这座魔法塔，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探索。

透过缝隙观察外界，竟有种诡异而混乱的壮丽美感，仿佛在欣赏一场全方位无死角的绚烂烟花秀。

谢茨观察了一会，渐渐觉得有些无聊，尝试着点开NPC面板。

面板可以打开，但发不出消息。

“看来，神明的力量还没有覆盖到里世界。”

一旁银狼犬身形微僵，菲斯特实在不愿意承认，这或许意味着神明已然放弃了里世界，放弃了魔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