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报应
事情还没查清楚,晏同殊也不敢放大话,只说道:“只是有了一个猜测。”
徐丘点点头,不住地瞥着晏同殊,这位晏大人似乎真的有几分本事。
验伤验完,晏同殊和徐丘走出申明亭,晏同殊来到申明亭一角清洗双手,顺便问徐丘:“徐兄弟。”
徐丘拱手恭敬弯腰:“晏大人请说。”
晏同殊语气沉稳:“徐兄弟,我来之前听人说,许多人都‘看见’赵升打死他爷了,众目睽睽冤不了。但是赵升说他和赵耕田是在屋子里发生的矛盾,全程没有碰到过赵耕田。我想确认一下,大家真的都看见了吗?亲眼看见赵升和赵耕田打起来了?”
徐丘:“晏大人,你还真问准了,确实没人看见。但是那赵耕田去杨家前是一路骂过去的。许多人都去看了热闹。大家都听见赵升和赵耕田激烈争吵,甚至有砸东西的声音,最后出了人命,这才报官。”
晏同殊点头,又问:“门是谁关的?”
徐丘:“啊?”
这问题问得“刁钻”,徐丘一下不知何意。
晏同殊笑了笑:“无妨。这一路辛苦,多谢徐兄弟给晏某这个面子。”
徐丘拱手道:“不敢不敢。”
谢过徐丘后,晏同殊和珍珠从开封府出来。
珍珠迫不及待地问道:“少爷查清楚了吗?杨大娘是不是可以死心了?”
晏同殊目光泠冽:“赵升没说谎,赵耕田不是他杀的。”
珍珠:“啊?”
珍珠懵了:“那小混混这次还真是冤枉的?”
晏同殊点头:“目前看来是。”
赵耕田提早七日不与人发生冲突,一路上骂骂咧咧去往杨大娘家,故意引了一帮人看热闹。
当时,赵升宿醉刚醒,正在喝凉水,紧接着就被骂。
赵升说供词的时候,没有提到关门,很可能是他压根儿没这个意识。
而且赵升没皮没脸,压根儿不怕被人看见。
如果门不是赵升关的,是赵耕田关的。
一个怒气冲冲上门讨账,并且故意引起乡亲们注意,指望着将事情闹大的人,为什么要自己关门?
除非赵耕田进门后关门,是为故意和赵升争吵,让别人以为他们在打架,好将自己身上的伤痕赖到杨家头上,以不孝为名,敲诈勒索。
所以,在赵升拒绝偷浇头方子后,赵耕田并没有执着。
但目前的问题是,如果赵耕田脑袋上的伤不是致命伤,赵耕田的死因是什么?
当时现场只有赵升和赵耕田两人,死因找不到,赵升就不能脱罪。
晏同殊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走,我们先去看看杨大娘,再问问。兴许多问问就有思路了。”
珍珠点头,想了想,跟在晏同殊身后又说道:“那赵升要真是冤枉的也好,等放了出来,杨大娘见到儿子没事,肯定能很快好起来。唉,杨大娘真的太可怜了。”
两个人很快到了医馆。
此时杨大娘已经醒了过来,正在喝药。
她心里苦,这药也就不觉得苦了,两口就干了,便要下床继续喊冤。
“杨大娘。”
晏同殊快步上前,轻轻按住她肩头,温声劝道:“您先躺好,莫急。”
她俯身替杨大娘掖了掖被角,方缓声道:“我已经见过赵升了。”
杨大娘一听这话,眼泪簌簌落下:“小少爷。”
她哭着说:“我儿子平常是混了点,但他真的是个好孩子,他很孝顺我这个娘的。平日里有了钱,头一个想的便是给我扯布做衣裳、买糕饼点心……”
“好好。”晏同殊赶紧安抚她,待她情绪缓和了问道:“杨大娘,你为什么坚持赵升是冤枉的。”
杨大娘用粗糙的手背抹着眼泪:“我儿子这么说的,他一直在喊冤。而且我公公那人,为了浇头的方子三天两头地上门闹事,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儿子以前都不打他,怎么就这回打他了?我儿子说没打就是没打。”
虽然理由透着母亲对儿子的无条件信任和维护,但还是稍微能站住脚。
晏同殊沉吟片刻,又问:“杨大娘,你和我说说你公公和赵家老二的事情,事无巨细,越详尽越好。”
杨大娘闻言,眼睛亮了:“小少爷,难道你有办法帮我儿子申冤?”
晏同殊不敢说大话,只说道:“我也不知成不成,只能尽力一试。”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杨大娘不敢怠慢,赶紧将她和赵家的恩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两家的矛盾和前面打听到的,赵升说的都没多大差别。
所以晏同殊格外关注赵家老二和赵耕田的脾气秉性。
赵耕田的脾气前头赵升也说得很清楚了,主要是赵家老二。
赵老二现年三十来岁,家里有个儿子,约莫十五。
赵老二好吃懒做,家里的田都是自己媳妇,儿子,儿媳妇三个人耕种,但是赵老二嘴甜会哄人,把赵耕田哄得团团转,以至于,杨大娘相公还在的时候,赵耕田就常从赵老大这要钱去接济赵老二。
杨大娘细细道来:“大概是前年开始,我公公得了报应,身体就开始不好了。”
晏同殊眸光一凝:“身体不好?怎么个不好法?”
杨大娘摇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就是经常头痛,有时候喝多了酒,躺地上抽搐,可能是癫痫病。
我公公身上没钱,我额外给他拿的看病钱不是给了老二,就是被他拿去买酒了,所以他都是在村里的行脚郎中那随便吃点药就算了。
这随便吃点药哪里行,所以这两年他身体越来越差了。我也害怕他出点什么问题,赖上咱们家,所以一直叮嘱小升,不要和他动手。”
晏同殊拧眉,身体不好,难道是病死的?
和杨大娘聊完,晏同殊让她安心在医馆休息,不要担心钱,带着金宝和珍珠走出了医馆。
晏同殊让金宝将马车驾过来,去杨大娘家,看看案发的第一现场。
约莫黄昏时分,晏同殊来到了杨大娘家。
金宝守着马车,晏同殊和珍珠走进了杨大娘家院子。
案发后,院子就被贴了封条封了起来,原样保存。是以现在晏同殊也进不去,只能透过一些缝隙往里看。
杨家的窗户是锁起来的。
杨家的房子在主路旁边,这里人来人往,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