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龙图筹宏略

当李卿带着安西军在于阗城、疏勒城、乌兹根城到处剿灭沙漠中的马贼盗匪时，汴京城中的乾元偏殿里，文训正背着手观看《万历山河图》。
凌晨手里握着一根雕刻了龙纹的细银棍，指着地图上的西北角说道：“这里就是帕米尔高原，他们是沿着昆仑山脉一路过去的，不直插沙漠的话，水源问题还是很好解决的。”
地图旁的文训眯着眼睛，单手捋须，点了点头后，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再远处，坐着太子文若、吏部天官杜宣、兵部夏官冯延、户部地官张之善、礼部春官魏序、枢密副使秦时明，大郑帝国这艘巨轮上的当班值运行人员几乎全员到齐了。
从李卿介入西域纷争以来，文训突然解除闭关，出来主持朝务，亲自下场抓改革促生产，提升公司经济效益。
因为一首歌。
那是凌晨借韩登之手，让洁儿姑娘拿去练唱，并且一夜爆红，让红尘客栈为洁儿姑娘单开专场的《建隆王朝》。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面对冰刀血剑风雨多情的陪伴~
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文训听了，很有感触。尤其是那句“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和“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现在的文训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不想要，真正能让他提起心气儿的，只有两件事。
回忆过去的金戈铁马，岁月峥嵘。
英雄迟暮的老骥伏枥，廉颇饭否。
《向天再借五百年》刚好戳到了他的心巴上，让他觉得不能再消磨下去了，他已经给自己放了很长时间的假，现在必须立刻上号，一举拿下全国冠军。
孩子们，你们的国服第一回来了。
这是凌晨无脑当文抄公时，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意外收获。
其实促成这一事件的主要责任人是御医，他给文训日常体检，把完脉后发现他的肾脏功能已经处于严重衰退的阶段，前列腺也在不停的**，夜里起夜多次，折腾的老头连觉都睡不好。
另外，文训年轻时在战场上受的伤，留下的隐疾也在身体机能每况愈下的前提下，渐渐暴露了出来。
即使是一代郑皇，也难敌岁月的侵蚀，
生命已经进入了迟暮阶段。
当他从琼林苑回到乾元殿，从幕后来到台前时，大郑的朝臣诸公、天下的黎庶子民就知道，皇帝陛下要认真了。
他要为自己的人生，为一手缔造的大郑，亲笔划上一个句号。
按图指点，遥控西域，只是牛刀小试。
鏖兵江夏，淮扬增甲，才是大展身手。
北方行营、殿前司的精锐都调往了东南行营，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王臣鹤手中的兵马从八万激增到十五万，乌云笼罩了金陵。
薛定和邵之祁所在的江陵城，也汇聚了来自中原、荆楚、西南行营、矩州府牂牁蛮等各地精锐，共计十万大军，虎视眈眈着武昌。
荡平江东，一统天下！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别说李嘉和江南臣民了，就连大郑的臣民们都没反应过来。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文训才是真正的诡术大师，狠起来自己人都骗，不，他连他自己都骗，毫无准备，说干就干。
这不，连凌晨都被逼的认真上班了。
“根据魏大人的情报来看，江南现有的水师都汇聚在金陵采石矶，共有楼船二十艘、战船一百七十艘，艋艟十一艘。根据‘桂花糕’提供上来的商号清单，枢密院推测一旦开战，他们还能调集将近两百艘可容纳十人以上的民用船只。”凌晨一口气不带停的，指着地图上金陵城旁边的长江说道。
下首坐着的文若接过话茬继续开口说道：“东南行营前日上来札子，意思是不一定从西向东顺流而下，下游江水平缓，或可令蓬莱水师自淞县入海口逆流而上，取常熟、嘉州、临安，左右夹击。
另外这些年我们积攒了上千艘‘凌霸天号’，望云军的伞兵一次性保守能投递上万人进入江南腹地，到时候陆地、水面、空中三路齐进，过江应该不难。”
杜宣嘶哑的吸着气，喉咙里发出漏风的嗓音：“清泉的陈瑾已经答应同驻守长沙的黄旭一同**豫章，薛、邵二将进攻江夏，人数和军械、物资俱为童礼数倍，又有龙啸营配合，应当无虞。
如若生变……便调西南种平出川驰援。”
冯延又一刻不停的接过话茬说道：“江南内部朝政混乱、党争激烈，臣近来听闻李嘉正室病故，新晋了妻妹为后，士林、民间多有不满之声。
沈之章人虽退居归隐，但仍然在暗中指挥着党羽和周沛相争，地方变动频繁。自温茂归乡后，军中人事亦多有调换，如今正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空档。此举……可行。”
冯延的话说完后，在场众人皆是附和点头，虽说这次突然决定南征，计划仓促了些，可江南的准备只会更加不足。
天时人和都已经齐备，地利的劣势也因为望云军和龙啸营的存在而抹平。
突如其来的想法，往往会有奇效。
文训静静的听着臣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利害，推测可能和考虑后果，望着《**山河图》一言不发。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当年他躺在病榻上，握着自己的手，说着此生没能过江平定江南的遗憾，那一幕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仿佛昨日重现。
自己绝不能也像他一样，将这个遗憾留给儿子文若去完成，抱憾而终。
这场仗，这个宿愿，就在我的手中结束吧。
“传旨：秋末，伐唐。”
在场包括凌晨和拄着拐杖的杜宣在内，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朝着文训拱手行礼——
“遵旨！”
消息传到金陵城，李嘉急疯了！
我还在舔盒子搜药品，纠结到底是用狗砸还是P90、换枪跟**呢，对面怎么突然骑着黄金麒麟独角马来圈边抓我了？
毒外、圈边不是还有其他苟分仔吗？
你先清他们，让我找个没有破损的三级头戴上，咱们再公平竞技成不？
从东南行营日益频繁的晨操拉练和千人骑兵队巡逻边境的行为来看，大郑显然是不打算继续跟他扯皮了，趁你病、要你命！
德明殿里吵翻了天，比秦淮河的集市跟夫子庙的步行街还要吵嚷。
朝臣们一半主战，一半主降，还有一小撮大聪明上奏说，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咱们干嘛不也学学他们，主动出击杀他个出其不意，叫北人不敢南望呢？
这话其实也对，反正已经被逼到校门口的角落里索要保护费了，与其等着人家来揍，不如率先出手。
但问题是，小混混敲诈勒索，只是扇你两巴掌吓唬吓唬，零花钱交出去也就没事了，他不可能为了一两顿饭钱网费真的把你怎么样。
可如果你出手激怒他，后果会怎么样，那就不好说了。
李嘉就属于这种处事谨慎、性格懦弱的逃避型人格，患有很严重的拖延症。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出手的，能避免几天，就尽量避免几天。
在这种关键时刻，有朝臣上奏，建议李嘉启用隐居在徽州的温茂。
温太尉久经沙场、战功赫赫，如果让他来主持大局，未必就不能以少胜多、让大郑折戟沉沙。
李嘉思考了一下后，还是摇着头拒绝采纳这个建议。
当初就是因为他的“英明”决定，换了没有下载反诈APP的韩彦奉上场，才让江南精锐尽丧，造成了今天的被动局面。
如今危难关头，再重新启用温茂依靠他来退敌，无论结局是输是赢，他在天下人的眼中和史书上的工笔，都不会有多好看。
这不是自己扇自己的脸吗？
可问题是，除了温茂之外，还能派谁去指挥这场生死攸关、将会决定祖宗基业和自己生死的战斗呢？
李嘉在臣子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颅，只留下各自的乌纱帽顶。
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