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禾木
然而这一天她的心情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白天郁郁寡欢提不起兴趣,晚上回到房间洗完澡接吻办事儿的时候,她甚至有些过分的热情。
蔺忱主动,她更主动,带着一股罕见的温柔劲儿,渴望亲近。
蔺忱明显感受到她的不对劲,拿手背去抵她的额头,“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温度正常,也没发烧啊。
黄杏子点点自己胸口的位置,“这里不舒服。”
蔺忱心里一咯噔,“心脏疼?”
她没正面回答,指尖轻轻放在他脊背上的凸凹处,摸了摸,那里是一处二十公分左右的疤痕。陈年的疤痕摸上去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但看上去还是有些狰狞。
她声音清清淡淡的,“这道疤很疼吗?”
她问的是这道疤很疼吗,不是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蔺忱下意识去看她的眼神,心一颤,跌入谷底,“肖玉理都告诉你了?”
黄杏子哼哼两声,哂笑,“我骗他话的,傻不愣登的。”
“不疼。”蔺忱没敢去看她脸上的表情,怕从她眼里看到同情,生理上的火气尚未消退,还想继续,“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你傻不傻。”
“他没必要骗我。”黄杏子制止他的动作。
蔺忱率先败下阵来,狼狈道:“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确实没必要可怜你,之后有的是人来温暖你,我不过是以一个外人的角度感慨一下,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败类存在。”
蔺忱周围的气息沉了下来,黄杏子说完这话马上就后悔了。
黄杏子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情绪莫名就失去了掌控,她明明只是在替24岁的蔺忱打抱不平。
“去洗澡。”他声音冷淡。
事情发展成这样,蔺忱也没心情做下去了,扯了两张纸巾给她清理干净粘得到处都是的水液,自己慢条斯理把衣服裤子套上。
黄杏子没拒绝,他们各自都需要冷静一下,弄清楚这段关系中两人所处的位置。
蔺忱冲完澡出来,就看见黄杏子穿着睡衣在床上滚来滚去,她不爱穿睡裤,房间里暖气开得足,两条腿就赤条条舒展在被子外面。
听到动静她半偏过头,“你过来一下,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不然没法再这么住下去。”
黄杏子情绪来得快,冷静下来也快,“我先和你道个歉,抱歉,我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当真。”
蔺忱却问她:“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重要吗?”她挑眉。
蔺忱点头:“重要。”
既然是床搭子,她其实本没想过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在她看来没必要想那么多,双方都在这段关系中获益,释放身心,又没有复杂的感情牵扯,这是男女之间最舒服直接的关系。
“好吧。”黄杏子歪头想了想,“男未婚女未嫁,上过床的关系。”
“我赞同,这段关系期间双方必须保持专一,拥有对方伴侣的所有权利,这你认同吗?”蔺忱抬眸看她。
黄杏子没怎么想,“认同。”
“蔺忱,我能抱一下你吗?”
“当然。”蔺忱微微诧异,张开手拥抱她。
“肖玉理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其实不是同情,那种滋味很不好受,我没理解错的话,应该叫心疼。”
她其实不太愿意在这一段不算明朗的关系里袒露真心,但如果有这个必要,她不会介意做这个先行者,不张嘴的纠缠对她来说比失去还痛苦。
蔺忱有自己的骄傲,她能理解,因为她也有自己的。
怀里姑娘仰起头笑容明媚,之间在他腹部的肌肉上打着圈儿,“我觉得以我们的交情,应该不至于闹僵。”
“嗯。”蔺忱微微垂头,用行动告诉她答案,黄杏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安慰失落的大狗。
见情绪好了不少,黄杏子控诉:“你那兄弟还撺掇我离开你……你说过不过分。”
蔺忱终于笑了,“别管他,黄杏子,你再动我就不能保证今天晚上还能不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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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玉理终究还是没能久留,教练打了十几个电话过来催他回去,冬奥会之后不到两个月洲际赛事就要开始,没有时间给他们休息。
肖玉理从早上一醒来就垮着一张脸,打完电话表情很臭,在心里骂了不下百八十遍,活像别人欠了他五十万。
蔺忱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还有机会,下次再来。”
肖玉理是真不甘心,大老远颠簸跑来这里,什么都没干呢就被叫回去,“你真打算一辈子待在这里,不回去看看?”
“暂时没这个打算,我在这里挺好的。”蔺忱笑笑。
肖玉理点了几下头表示理解他的意思,很快调整好情绪得寸进尺道:“那我怎么说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吧,你怎么都得请我吃一顿大餐。”
蔺忱表示没问题,黄杏子插话说自己知道一家本地网红店,保证他会喜欢。
十分钟后,三个人坐在人满为患的早餐店里,圆桌上坐满了人,餐厅里充斥着不同的方言语调,一人啃着一个土豆丝饼,面前还有一个包尔萨克和一碗咸奶茶。
肖玉理心服口服地看了两个罪魁祸首一眼,“为什么不让我去那一家。”
黄杏子咧嘴笑容无害,“哪家排队人多就说明哪家好吃,不好吃吗?”
肖玉理还在死死挣扎,“我说的是大餐——”
黄杏子摊了摊手,歪了下头,“餐厅不开门,想吃也没搭,美味往往出现在简陋的大街小巷。”
肖玉理狠狠咬了一大口面饼,还想说什么,蔺忱手一抬,用面饼堵住他的嘴,“快吃,你下午两点的航班。”
肖玉理眼睛都瞪大了,吐出干得噎人的土豆丝饼,手指在他们两人间徘徊了好几下,好像在说“狼狈为奸,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太好逗了,黄杏子在那儿笑,挺给面子的,牢牢捂住嘴巴没笑出声。
蔺忱清咳了两声,正经道:“等你下次来请你吃新疆大餐全肉宴。”
肖玉理冷哼一声,“别给我画大饼,说不定谁到时候又不回我消息。”
黄杏子光顾着笑,刚想说话,一口奶茶灌进气管给她呛着了,疯狂咳嗽,蔺忱吓得连忙给她拍背顺气。
缓过来,她才说:“他要是敢断连,我就把他删了,怎么样,姐罩着你?”
“咱俩又没联系方式。”肖玉理说。
黄杏子佯装要把微信二维码打开让他扫,蔺忱睨了肖玉理一眼,两人纷纷闭嘴。
蔺忱恶狠狠用眼神威胁,“你敢删试试!”
“那你就得给他做思想工作了。”她笑得没心没肺,像是压根儿就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蔺忱心里莫名有些酸酸的,但很快转瞬即逝。
吃饱喝足后由黄杏子带路,在禾木河周围兜了一圈,过了会儿雪瘾,肖玉理回民宿收拾完行李便得抓紧赶路离开了。
身形高大的男孩儿半边身子虚虚拥抱了一下蔺忱,难得表现得有几分煽情,“我走了啊。”
蔺忱回敬,“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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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肖玉理的车离开,黄杏子打了个哈欠,“走了,回去睡会儿,睡醒再出去。”
蔺忱回神,脸颊就被冰了一下,黄杏子正要收回作乱的手,手腕蓦然被抓住塞入男人温暖的颈间,“出门怎么没带手套?”
“忘记了。”黄杏子是出门感受到冷才察觉自己手套没带的,但她不愿折返回去拿,她眨了眨眼,嬉皮笑脸道,“这不是还有你吗?”
蔺忱睨她,眼里好像写着油嘴滑舌四个字,黄杏子笑得更欢了。
既然订了这么高级宽敞的民宿,自然不能浪费了,得好好享受一番。
房间装修的是暖色调复古风,落地窗外能看雪景,屋内温暖舒适,新疆这么冷的天气就适合宅在室内不出门。
在禾木旅居的日子,黄杏子白天在外面收集素材,晚上回民宿写脚本剪视频录口播,然而蔺忱一来,所有工作都被打乱了。
黄杏子拿了电脑出来靠在床上剪视频,蔺忱躺那儿玩手机,瞥见她幽怨的眼神,扑哧一声笑了,“抱歉,下次一定节制。”
黄杏子手伸过去捏住他的下颌骨,微微用了点力,以示不满。
中午民宿的老板娘挨个儿敲门邀请他们一起下去吃饭,黄杏子工作一上午精力消耗快,吃完饭回来就倒头大睡。
下午睡了一觉醒来,两人找了本电影出来看,是一本年份很老的美国乡村爱情片,两个小时的电影,有个人可以一起讨论剧情,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吃过晚饭两人才出门,黄杏子找的是一家酒吧。
这些禾木人真是会做生意,一条路上这边开个酒吧,那边开个KTV,一到晚上热热闹闹,彩灯闪烁。
一推门进去就有狗狗过来蹭她的裤腿,黄杏子几乎一眼就爱上了这里的氛围,小木屋一楼是酒吧,二楼是棋牌室,装修得很有格调,底下有歌手在驻唱,弹的是冬不拉,声音温柔好听。
禾木的冬季是很多滑雪爱好者的常驻地,大家融入这里自得其乐,喜静的人一个人酌酒,喜闹的人陶醉地沉醉在自己的舞蹈之中,而黄杏子和蔺忱往往是那个什么都沾点儿的。
在民宿宅了一天浑身骨头犯懒,黄杏子只跳了一会儿就不愿了,跑去蔺忱身边坐着,口渴了,拿起他手边的酒就猛猛喝了好几口。
“跳完舍得回来了?”蔺忱晃了晃玻璃酒杯,声音懒散。
黄杏子不置可否,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抬眼问他,“这什么酒?好独特的味道。”甜香醇厚还还漾着股酸,回味起来还是甜的。
“加了点沙棘汁。”蔺忱瞥了她一眼,“你可真不客气,我自己一口还没喝呢。”
玻璃杯里的液体只剩下一个底,坏心一起,黄杏子丝毫不害臊地渡了一口给他,还故意问了一句:“好喝吗?”
蔺忱被迫咽下,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你有病啊。”
黄杏子当成耳旁风,“你会调酒?”
蔺忱眼神回避,“误打误撞罢了。”他默默遮住自己偏向黄杏子的那只耳朵,以免被她看到了又要嘲笑戏弄。
小酒馆的灯光昏暗,视线平齐的位置,蔺忱的唇说话的时候微微张合,幅度很小,但黄杏子莫名就觉得性感。
黄杏子直勾勾看着他,直到蔺忱被她盯得全身发毛,眼前突然一黑,眼睛周围的皮肤传来手掌触碰的温度,她才收回目光。
实话说,蔺忱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他身上的气质是可能与多年从事远离社会的职业有关,很显年轻的一张帅脸,夹杂着自然浸染的野性和纯净,生活气浓郁,有时候还有些幼稚。
可能人的审美是会变的吧,就像黄杏子从前刷短视频只喜欢看成熟稳重daddy类型的男人,现在却又重新爱上少年感。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蔺忱手刚摸上下巴就被黄杏子拉下来,“来接吻吗?”
“不怕被看到?”蔺忱只手摁住她的肩膀,女人饱满的唇光泽莹润,沾着酒香,已经凑到了跟前,亮晶晶的。
黄杏子蹙起眉,“你介意?”
蔺忱抓住她的手腕禁锢在胸前,任由她逮着他的唇小猫一样蹭,“不该问你的。”
光线昏黄,两人借着酒劲儿藏在隐蔽的阴影里接吻,驻唱歌手已经下班,酒吧里放着RINI的AftertheSun,气氛难得的温柔缱绻。
嘈杂的背景音乐和人声鼎沸吞没他们发出的微弱声响,从浅淡的辗转到纠缠,愈演愈烈,耳朵自动过滤声音,只剩下暧昧的吞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黄杏子半张脸被熏得潮热,蔺忱及时把她拉开,她气急败坏,“蔺忱你是不是不行!”
蔺忱不为所动,“我们回去。”
黄杏子一急,咬上他的手,蔺忱眼疾手快用两根手指卡出她的后槽牙,“乖,我们回去。”
黄杏子眼底清明了些许,力道松了,可牙还被他卡着,说不了话,只能支支吾吾表达控诉。
蔺忱趁机把她拦腰抱起,大步离开酒吧。
回民宿的路上下起了雪,天气愈发寒冷,黄杏子再有什么想法也给冻没了,她挣扎了一下,蔺忱放她下来,“清醒了?”
黄杏子不满,“我没喝醉。”
她为了证明自己没到喝醉的程度,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