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过去
好黑——这是五条悟“睁眼”后生出的第一个念头。
不止是视觉上的黑暗,也有种沉甸甸的粘稠阴影。随即,身体各处传来细密而真切的疼痛,手臂和手肘处更是火辣辣一片。
这种程度的皮肉伤,自他掌握术式以来,几乎没再体验过了。
这是……树理几岁时候的事?
疑问的答案没过两秒自动送上门来。
“你还好吗?”一道温和的女声在近处响起,淡金发色蔚蓝瞳孔的小姐姐出现在视野中。
感觉到牵引力,五条悟视线下移,发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稍大些、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托住,放在掌心。
於痕和擦伤在肉嘟嘟白嫩嫩的皮肤上显眼无比,一看就能确定是被推搡在地上后强行扯起留下的痕迹。
声带不受控制地轻震,属于年幼时期特有的细幼嗓音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呜咽响起来:“我不想待在这,我要回家……”
“你回不去,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
泪眼朦胧中,五条悟努力聚焦,隐约捕捉到一抹极热烈至极,仿佛能在黑暗中燃烧起来的红色。
轻柔牵着树理的金发小姐有些气急:“别这样瓦洛拉,她还小,又是第一天来这。”
瓦洛拉?那什么老友?
捕捉到关键讯息,五条悟努力试图“睁大”眼睛,看得更清楚些。可惜,此刻他依附的是树理幼年的身体和感知,视野模糊,泪水不断涌上,他仍看不清那张脸的具体样貌,只能捕捉到那鲜明的色彩。
“威尼,真为她好就该让她提早适应这里,撑不住生了病是个什么下场,你比我更清楚。”
托着树理手臂的手似乎僵硬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
五条悟能感觉到胸腔里有情绪疯狂上涌,一路蔓延到喉咙。
那是恐慌。
受伤的手蹭到脸上,两边都在疼,树理急切道:“我不哭了,我听话……”声音被一块硬邦邦、黑乎乎的东西堵回了嘴里。粗糙酸涩还带着霉臭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口腔。
“吃吧,慢点吃,水还有4个小时才会送进来,别噎住。”头顶的声音清亮异常。
五条悟趁树理抬眸,仔细端详这个被憎恨的人。一头火红短炸毛相当抓眼,同坚毅的蓝色眸子一样引人注目,再往下看才是显眼的疤痕,从下颌骨斜着横贯到下巴尖,破坏了原本称得上英气的容貌。
视线在此时恰好移向那半块超难吃的酸面包。
五条悟:“……”移开也没用,长相太有个性了,一眼忘不掉那种。
“你要尽快适应这里,”那声音继续说着,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告诫,“如果被挑中去做活,尽量干,至少……给自己弄出点肌肉挂在身上,看起来结实点,不容易被轻易‘处理’掉。”
“学会躲开那些‘护卫’,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以用墙角那些灰,把身上脸上擦黑点,不那么显眼。威尼和布鲁会尽量看顾着你。”
淡金发色的小姐冲“她”点头,手朝旁边指了下:“我是威尼,威尼弗里德·沃克,这是布鲁,我们会尽量带着你。”
五条悟随着树理的视线扫过两张脸。威尼取着中性名,却是面上就能看清的温柔性子,而可能没有姓氏的布鲁黑到看不清五官,只那头金发和一双紫眸隐隐透着熟悉。
是因为这两人都是金发吗?五条悟下意识地想,但那股熟悉感似乎并非源于发色。
不等五条悟仔细思索,这两人已从视野中消失不见,惨淡的月光取而代之。
饥饿感蔓延出一片疼,口腔中津液却无比丰盈,一口一口咽下去也难以压制住胃里的火。
五条悟难得茫然。
这是生病了?病到只能无力靠坐在墙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清浅的腥锈味涌进鼻腔。
哪怕知道这是过去的事,心下焦灼仍难避免。
这晚的夜色没那么沉浓,月光在瞳孔中几乎泛出诡异的浅蓝。五条悟静静地听着这具身体传出的微弱呼吸,直到注意力被西区方向突兀传来的铁门碰撞声和粗暴的吼叫声猛地勾走——
“我靠……饿昏头了?”
“拉出去处理……真特么晦气。”
声音越来越近。
“这好像是被预定的货,怎么销账?”
“尾款没过来,指不定早忘了,按老规矩,报病死让那边重挑。”
脖颈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这个简单的动作在此刻显得无比耗费力气。五条悟透过树理的眼睛,看见三四个模糊人影从另一侧通道走来,其中两人抬着个简陋木架,上面似乎搭着个……人?
走在第二位的男人手滑了下,架子猛地向一侧倾斜。剧烈震动中,一只苍白瘦弱的手从架子边缘无力垂下,随着晃动,几滴暗红色浓稠液体被抖落下来,恰好滴在他们这间栏门之外。
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晕开了几朵小小的刺目血花。
刚才的腥锈味不是错觉。
这几个人和那具无声的“货物”不过是今夜的一个小小插曲。没过多久,更大的喧哗声如潮水般从地面方向涌来。
“瓦洛拉又打赢了,她受到大人物赏识!”
很快,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出现在牢房门口。瓦洛拉脸上还带着新鲜的青紫痕迹,眼神亮得惊人,沉默着进房间后开始分发怀中的面包。
威尼接过面包,径直走到这边,散发着麦香的面包递到嘴旁:“张嘴。”
树理几乎是本能地伸头叼住面包,小口却急切地啃咬起来。
瓦洛拉看着这一幕,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有些无奈:“饿成这样不能吃太急。”
四处转了转,目光猛地凝滞在牢房外的某个方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忽地回头,锐利视线扫过房内众人,声音压得很低:“你们谁被‘护卫’打了?”
耗子一样啃面包的布鲁声音含糊:“不是我们这的,是西区三室的莉莉。我那组有他们房间的,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咽的气,只记得昨晚没有之前那种哭声,连往日叫人烦躁的呼痛也没听到。
今早看,莉莉身上到处都是牙印,手臂和推上有几处缺了肉,不知是她自己饿急了还是……”
瓦洛拉猛地低下头,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