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萧大人,我看错你了!
过了洛水潺潺,便拥入了层层叠叠的树木掩障之中。
萧行雁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这三个月好不容易过了禁足期,一大早又被两位母亲拉上了马车。
——她们早就约好了日子,带着萧行雁来做法事。
萧行雁从没做过,之前还以为这做法事就是请人跳一番大神,结果没想到一大早就要被拽起来,梳妆打扮之后才上了马车,悠悠地往白马寺走去。
之所以坐马车,而不是她的小驴车,纯粹是因为还要带布施费用、香烛银钱,为表心中敬意,还准备了鲜花素果。
而萧行雁那个小破驴车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她打了个哈欠,打量着小马车:“这是哪来的?”
周沛萍感叹道:“是叶芜那孩子借咱们的……哎,真是个好孩子。”
当初只是收留了他几日,没想到后面又常常对她们施以援手。
萧行雁哈欠打到一半顿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感觉耳后有点燥意。
宋琴看到萧行雁的情态,眼皮一跳,莫名想到那日在牢中叶芜的反应。
她掀开车帘,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白马寺就在前面了。”
未来战乱不断,白马寺也是不断被摧毁又重建。
如今的白马寺应该还是薛怀义主持修建的。
萧行雁打起精神来,探头向外看去。
只见树木青翠,在其掩映之中,金色的檐角飞斜而出,依稀还能见到其后高耸的阁楼。
她没忍住开口感叹:“好气派。”
宋琴沉着气:“如今圣人尤爱礼佛,因而洛阳各地的寺庙修的都气派一些。”
言语间,众人便到了白马寺门口。
三人依次下了马车。
从正门看,白马寺更是辉煌气派。
萧行雁看着正门,不由得又是感叹一声。
不愧是历史上最辉煌的寺庙。
听说北魏时期的时候与此时不相上下。
好好奇……
她收回心神,扶着两个母亲进了白马寺。
内里更是辉煌。
三人进了白马寺,先是上香跪拜,随后又随着庙里的和尚诵经。
或许是白噪音确实有用,萧行雁感觉自己跪在蒲团上时整个人十分轻盈。
一个猛地点头,萧行雁清醒过来,睁开了双眼。
见没人注意到,又迅速闭上。
她心中一阵后怕。
难怪飘飘欲仙,原来是要睡着了。
好不容易熬过所有环节。
萧行雁松了一口气,又看到看到两位母亲又将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再次布施。
萧行雁一口气没上来,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眼角憋着一滴要掉不掉的泪珠,看着滑稽极了。
正和两位母亲交谈的知客僧看了她的表情,忍俊不禁地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请随我来,回向疏大约已经好了,领过后便能回去了。”
萧行雁低下头,又偷偷打了个哈欠,随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
“嗯,萧大人!”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萧行雁扭头去看。
不认识。
她带上了客套的笑容:“您好,也来做法事啊。”
这人也不见外,乐呵呵地点了点头:“我带家眷来上柱香,求个心安。”
说着,他扭头对身后跟着的小厮说道:“去马车里拿份请柬来。”
他吩咐完,又扭过来头:“近日正是牡丹花期,拙荆在家中办了场赏花宴,萧大人,一定要赏光前来啊。”
他甚至都没给萧行雁拒绝的时间,直接把请柬从小厮手里拿过来塞到了萧行雁手中。
塞完,他就领着小厮去了前殿。
萧行雁:“……”
宋琴此时也和知客僧客套完了,她看了那人一眼:“嗯,这不是裴家的吗?”
萧行雁有些好奇:“裴家的人,这是谁?”
宋琴:“东眷房的一脉旁支,叫裴守约,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他发福这么厉害。”
萧行雁看着那个大腹便便的背影,一时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宋琴的目光看向萧行雁手中的请柬,笑了笑:“若是宴会的话,也可以一去。自从来到洛阳,我都没见你休息过。”
萧行雁明白这是想让她好好歇歇的意思。
她点点头:“等我回去问问父亲。”
宋琴点点头。
……
“裴守约?”
萧行雁点点头。
萧兴安沉思片刻。
“前些日子时我也打听到过,这人如今是洛阳县丞,平日行事也算得上谨小慎微。不过……”
萧行雁:“不过?”
萧兴安抿了一口茶水:“他那妻子是兰陵萧氏齐梁房的旁支。”
萧行雁瞬间警觉:“齐梁房的旁支?”
萧兴安轻笑一声,双目眼含笑意:“确实,据说和当年的萧淑妃是同出一宗,不过远了些,所以当年的时候也没有受到太多牵连。只不过自那之后,他们这一支便谨小慎微,因而才会嫁给裴守约这样胆小的人。”
“不然的话,以当年这一脉的身份地位,是很有傲气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女儿嫁一个半点儿没上进心的人的。”
裴守约在他当年被贬时,就已经是洛阳县丞了,如今三年来不功不过,依旧是在原位上。
萧行雁还是不敢放松:“可他与萧家有所关系,到时候万一对我使绊子怎么办?”
萧兴安笑着摇了摇头:“不会。世家之间虽说互相联姻,可互相使绊子的也不少。”
“尤其是萧淑妃这一脉,萧家人为了前途,大都避讳着。他们和主家的关系都快算得上老死不相往来了。”
萧行雁这才松了口气。
萧兴安笑着放下茶杯:“你也不必想太多,总之是他们邀请你的,你只管去就是了。若是你在那儿受了委屈,他们比你可更紧张。”
毕竟萧行雁如今可算得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连来俊臣都在她手中吃了瘪。
这还是萧行雁如今只是一个从九品监作的前提下。
这更说明她在陛下面前有多说得上话。
萧行雁点头:“我晓得了。”
……
还是小驴车,停在了裴家门前。
看到小驴车,周围人先是沉默片刻,便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驴车……”
“毕竟是从匠人上来的,也没什么见识。”
一众人聚在一起吃笑两声。
白鹭听到众人的尖酸之语,背着众人翻了个白眼。
她转身替萧行雁掀开帘子:“大人,到了。”
萧行雁张开眼,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瓜子,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吐出来自己嘴里含了一路的酸梅。
她走下车,守在门口的众人便安静下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因为是赴宴,便在头上带了两只铜簪,施了粉黛。
——这时候素面朝天参宴是被视作不礼貌的,尤其是武曌登基后,她本人是很在乎形象的。
因为晕车,她此刻还有些发晕,被白鹭一扶,看着居然有些弱柳扶风。
有人回过神来,嗤笑一声:“这副模样做给谁看。”
萧行雁步子稳下来后,这才松开白鹭:“我没事了。走了,咱们进去吧。”
白鹭路过刚刚说闲话的那几人,冷哼一声:“那你这副愤世嫉俗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的?你家大人?”
这几人脸色顿时跟打翻了的调色盘似的。
萧行雁略看了他们一眼,没往心里去,又收回目光直接将请柬递给门僮。
待到萧行雁被带进去后,这几人才又愤愤不平:“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
“人家有门路呢……”
说着,他们又开始猥琐地挤眉弄眼。
萧行雁还没走远,回头看了一眼,转身问道:“门外那几人是谁?”
门僮脑袋快低到怀里了:“这是柳大人家的车夫。”
萧行雁抬头:“柳大人?哪个柳大人?”
门僮只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好难做,但萧行雁就在眼前:“是柳梁成大人。”
萧行雁皱了皱眉,看向白鹭:“咱们见过这位柳大人?”
白鹭摇头:“没,从没见过。”
萧行雁了然。
那就是他们纯恶意。
白鹭撇撇嘴:“这些人就是嘴臭,主家未必都真有什么想法,他们就喜欢靠着一张嘴觉得自己牛死了。”
她简直不要太了解。
这种人她在当乞丐的时候可没少见。
“好没教养的丫头!”
萧行雁和白鹭同时抬了头,只见是个一身水青的姑娘,看衣裳居然还和萧行雁有些相似,只是头上戴的是根银簪,看着更素雅些。
萧行雁:“……”糟糕,撞衫了。
那姑娘显然也也注意到萧行雁的衣裳,脸色更臭了。
她冷笑一声:“不愧是小地方出来的,果真是没教养……”
说着又看向萧行雁头上的铜簪:“铜簪配青衣,好丑。”
白鹭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嘴巴也没多干净。
萧行雁此刻也没力气和她拌嘴,头疼地侧了侧身:“你说得对,你先?”
那姑娘冷哼一声,毫不客气提着裙摆走了。
门僮差点哽咽出来,觉得自己今日肯定是没看黄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