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只龙
池念的愿望几乎没有新意，就是希望龙开心快乐。
他不知道这个愿望为什么如此根深蒂固并且顺理成章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但总之，他想这样做。
仿佛知晓他的心意，剔透温暖的泉水欢快地“潺潺”，从温泉池一侧的豁口中涌入雪山沟壑。
一只只形色各异的水灯也像在为他带路，热热闹闹、你挤我我挤你地向着雪白的远方，向着雪山的深处进发。
池念跟上旅人们的脚步，不远处，小熊大声指挥：“大家可以先看看水灯的样式，一会儿我们还有制灯教学哩。”
看样子，温泉屋的活动非常用心，不仅让他们先欣赏别人制作的水灯，而后还要教导他们制作自己独特的水灯。
想到要亲手制灯，池念看得更仔细了，他的目光在一只只小水灯上盘桓，很快就看见了几盏非常漂亮的水灯。他不自觉跟着它们从豁口往后山去，直到水流渐细，流速放缓。
终于，池念站起在一处凸起的山石上，等到了他一直望着的几盏灯。
那是几种样式全然不同的灯，都由骨架撑着灯罩，一盏是一位拇指小人儿站在山坡上吹笛子，一盏是绽开的睡莲模样——每一片花瓣上都贴着细闪的点缀布，还有几盏则像是果树果子构成的花篮，还有金币形状的、贝壳形状的……
看着水灯们慢慢绕过弯弯曲曲的支流，就仿佛看着一个个小世界旋转而过。
几乎看花了眼。池念低声问怀里的小龙：“你喜欢哪一种灯？”
小皮龙漆黑的豆豆眼凝视着，似乎也感到选择困难。
龙会喜欢什么样的灯呢？池念心头好笑地想，如果要替龙给神明送灯，那应该做一盏最能代表龙身份的灯才行啊——难道要做成龙的宝库的模样？
正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只见是两位精灵兄妹和一位个子很小，头上长着根须的小树孩儿。
他们三人显然也想寻找自己的灯，特地来了这处旅人较少的地方。因此，他们在见到池念时，也很是愣了一下。
不过他们并不怕生，精灵哥哥对着池念一笑，就拉着妹妹走过来。小树孩儿也跟了上来。
“你也是来看灯的？”
“是的，大家的手真巧。”池念真心夸赞。
却见精灵哥哥指着水中一只罩着薄纱的灯说：“你看，这是我们的灯，很不错吧？”
“你们的灯？”池念顺着他目光看去，果然见到一只罩着薄纱的灯，看起来十分优雅。
“嗯，是的，”精灵妹妹点了点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可是，这里的灯这么多，也不知道神明会不会看见我们的愿望？”
“当然能看见了，不然怎么能作神明呢。”哥哥很肯定地说。
他们的对话听得池念心头温暖，就微微笑了一下。他笑起来时眼睛很亮，其他三人不自觉地都看向他。
“哪只是你的灯呀？”小树桩子用一种稚嫩但沙哑的声音问。
“噢，”池念摇着头回答，“我还没有放灯，所以先来看看。”
“真的吗，我也还没有做自己的灯，我们可以一起做灯！”小树桩子激动起来，两边的树杈微微挥舞。
这真是太好了，池念正想找人商量，就点头答应。
小树桩子高兴坏了，精灵兄妹看起来是它的好朋友，也松了口气，问池念：“需要我们和你讲解怎么做水灯吗？”
“那真是太感谢了。”池念点头。
不知为什么，几人忽然看着彼此笑了。
他们一下子就成了朋友。
“我要做一个小屋子形状的，”又说了一会儿话，几个人慢慢往回走，小树桩子激动地展开树杈手，“因为很多精灵都住在我们身上，我想长出很漂亮的树屋。”
“树屋不是靠长的，是我们用树杈子和魔法制作的。”精灵们笑着回答。
但小树桩子坚持要做一个小木屋形状的水灯。
它又好奇地问池念：“你呢？想做什么样子的灯？”
再一次提及这个问题，池念的想法就清晰多了。
既然小树桩子想做一个树屋，那他当然要为龙制作一个更好的洞窟，同时，还要有龙。
“我想做一个洞窟，一只龙。”池念说。
这话把几人都吓了一跳：“一只龙！”
池念早已料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正想要向大家解释自己的龙是只好龙，却见小树桩子激动地转过身子问：“是那种会喷火的龙吗？”
作为小树桩子，它实在是非常有勇气，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怕火似的。
神奇的是，精灵兄妹也不见得多么害怕，反而好奇地问：“是那种头上有角，翅膀很大的龙吗？我们的先辈曾经与龙结过契约呢，可我们从没有见过龙。”
“我也只见过一只龙，”池念问，“你们不害怕龙吗？”
“不害怕，”精灵妹妹小大人似的摇头，“大人们总爱说龙有多么可怕，如果不与精灵结契就到处劫掠宝物，可我们又没见过真的龙。总该先见到龙，才知道龙好不好嘛。倒是你，你在哪里见过龙？”
池念高兴起来：“我在一个山崖下的洞窟遇见龙，然后和龙成为朋友。”
“那太好了。”精灵妹妹、精灵哥哥和小树桩子都说。
精灵妹妹：“我们还没见过龙呢。”
精灵哥哥和小树桩子：“请一定要让我们瞧瞧龙是什么样子。”
他们简直比池念还激动些了，围着他笑闹着，很快来到温泉池中央空地上的放灯棚旁，将池念带到那些五花八门的制灯工具旁。
“你们不会魔法，制灯有些难度，”精灵兄妹主动建议，“可以先看手艺人师傅是怎么做的，实在做得不像了，还可以花钱到矮人的店铺里修复——不过我劝你们别去，他脾气臭着呢。”
池念听到这话，不免想到那位气哼哼的矮人先生，会心一笑。
软甲需要交给矮人制作，龙灯就不需要了。这是替龙向神明祈福的灯，不论好不好看、精不精美，池念都想要亲手制作。
他聚精会神在位置上坐下，不远处，一只大章鱼——也就是水灯师傅，已经挥舞着八条腕足严阵以待。
见到旅人纷纷落座，章鱼将八条足腕在木桌上铺开，或粗或细的足腕在桌面上扭动，非常迫不及待。片刻后，章鱼像是等不住了似的，对着众人道：“好吧，那么现在我们就开始制作水灯的教学——”
它话音还未落，最粗的足腕先动了，转瞬之间，只见那吸盘吸住竹篾，“咔嚓”一声，竹篾已被折成八角形的灯架。
池念、小树桩：“……”
池念和小树桩子呆呆对视一眼，是谁也没看清制作的过程。
“你看清了……”池念还没问完这句话，余光之间又是一道黑影闪过！
他猛然转头，却见一条细腕“嗖”地一声。
电光火石间，细腕将浸过米浆胶水的木棒，两条中等粗细的腕足捧着宣纸抖开，轻轻覆在灯架上。
细微的褶皱迅速被吸盘压合抚平。
“瞧，就是这么简单！”章鱼甩着八只腕足，身体里传出低沉的声音，“都学会了吗？”
周围没有人出声，围观的旅人们都勉强装出已经看明白的样子，连连点头。
池念和小树桩也只能微微点头。
然而，这显然使得接下来的一切更加难以学习了。章鱼师傅认为大家都能看得懂它的操作，开始疯狂挥舞剩下的四条足腕，一条蘸着珍珠粉调和白色色彩，另一条将用于控制重量和稳定的金沙铺在灯地，另外两条熟练地配合着往灯心里放入烛芯。
一时间众人两只眼睛跟不上四条腕足，显得比章鱼还要手忙脚乱。
眼看着水灯完工，小树桩子终于没忍住轻声地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