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宠爱
月色静悄悄划过云层,江淮一带的水灾似乎很是严重,接连几日,时常能看见入宫议事的大臣穿梭在宫城之内。
段熠用过膳后便在查阅案宗,对比近几十年来发生过的水灾,分析灾情。
兰婳依旧靠在松软的瑞兔枕头上,手上拿着一本最新版的民间小说,比起某位勤勤恳恳的人来说,她的生活不要好过太多,除了有时候需要付出加倍的体力。
一屋两人三点灯火,这样安静的夜晚已不知是第几日了,她已经能安然地与段熠共处一室,看着这样不足为道的书,偶尔打几个哈欠,心中竟生出几分惬意。
兰婳突然想起下午自己做好的手帕还没给出去,转眼看见段熠仍在专心致志地伏案忙碌,鬼使神差地跛起一只脚蹦蹦跳跳朝书桌的方向跳去。
刚蹦出两步,段熠猛地抬起头来,眉宇间透着被突然打搅的不耐烦,待看清声音的来源后,神色骤变,沉声道,
“你干什么!”
兰婳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当即便止住动作,朝他挥了挥手中的帕子,
“帕子我绣好了,你看看!”
段熠无声叹息,一脸无奈地向她走来,一手抽过那条帕子,一手揽上她的腰,将人抱到榻几上,这才凝神看向那条帕子。
兰婳小声嘟嚷着,“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随便绣了点花样,不过用的都是我最拿手的技法,绝对没有含糊。”
段熠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不禁失笑道,“朕瞧着你身上的倒比这条好多了,怎知不是在糊弄朕。”他用食指点了点她腰间那条水仙花绣帕。
兰婳低头看了一眼,觉得他一定是看多了案宗眼神不好使了。
“好了,朕逗你的,”段熠不再揶揄她,“这帕子上的兰花朕很喜欢,”大抵因为绣帕子的人。
兰婳勾唇笑道,“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兰花。”
想起日前李忠与她谈起段熠近日来颇为忙碌,未曾好好休息过,她温言劝道,
“案宗一时看不完的,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再看也不迟。”
段熠温柔地拂拭手中的绣帕,语气也变得愉悦,“好,那我们今日早些睡。”
说罢,大手一挥,拦腰将人抱起,迈着矫健的步伐径自朝床榻走去。
兰婳很快就知道了此休息非彼休息,白日笔耕不辍,夜里龙精虎壮,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绝”。
有这样的精力何事不成?老金罗王酒池肉林,沉迷仙术,两相对比之下,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翌日清晨,兰婳睁开眼,入目便是身披绸衣的宽肩阔背,那领口处还依稀可见几处红色抓痕。
她虚掩在被衾中,眼睛只留一条缝,静静地看着段熠被人服侍着穿完朝服,不经意间目光落在一旁被解下来的配饰,细碎的银光格外刺眼。
段熠向来戴金玉器,从未见过他有这样一条银链,看上面的样式还有些眼熟。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屋内的人皆退去,兰婳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雕花床上爬起来,那被放过配饰的桌子上空无一物,已被宫女收拾走了。
兰婳喊人来给自己梳妆,迎着朱红玲珑檐角擦过的第一抹晨曦,一架二人轿撵滑行在长长的甬道上。
这是段熠命人准备的,本来是一抬六人轿撵,不仅位置宽敞些,就连制作轿撵的材料都选用的是黄檀木,她虽不方便行走,可这还是太过于张扬了,于是推辞着要了一抬二人小撵。
寿康宫在西边,轿撵路过一处冷清的宫殿,门口只有几个洒扫的宫女在擦拭门槛,朱红的铆钉大门上,赫然是写着“慈宁宫”三个大字的牌匾,上面的金漆折射出彩光,如同新刷的一般。
大开的朱门里,草木茂盛,道路清尘,却没有丝毫人气。
轿撵飞快地掠过慈宁宫,兰婳收回了视线。
不多时在寿康宫门前落了脚,宫门前还停着一抬绛红色步撵,看规制是蒋妃所乘的。
此刻还未到请安的时辰,看样子蒋妃就已经先到了。
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原则,若再给她使绊子,她决计不会为了省事而忍气吞声了,实在不行她也可以施行一下宠妃的原则,搬出皇帝来,段熠总不能光吃不给钱吧。
可奇怪的是,兰婳刚踏入颐善殿,便见蒋妃此刻正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时不时呷口茶与林贵人交谈两句,并未看见她。
林贵人率先看见她后,笑道,“兰美人来了,问兰美人安好。”
兰婳恩怨分明,对这位蒋妃身边的人虽不喜但也谈不上厌恶,何况林贵人从未与她有过嫌隙,因而这一问好,她也友好地回应。
接着向蒋妃施礼,蒋妃不似之前那般盛气凌人的鄙夷,可也并未有多好的笑脸,只淡淡道了一句,“兰美人同安。”
兰婳可是被吓了一跳,捉摸不清这蒋妃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受人教化了,能这样不夹枪带棒地说话真是难得。
兀自压下心中那点惊诧,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立时就有一个小宫女奉上了茶,外带一小碟点心,对她小声道,
“美人来的早,想是还没有用过东西,这是宫里的小厨房刚做的糖蒸粉酪糕,您可以先垫垫。”
“有劳了,”她温和回应着,余光瞥见蒋妃与林贵人身旁的檀木桌上并未有糕点,不禁心下一沉。
为何独她一人有,太后要厚待谁也无可厚非,可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怎么会是她呢?
那小宫女看上去穿的不过是三等宫女的服制,定是听了吩咐才给她送点心充饥的。
可太后为何要如此?她思忖的功夫,其余的妃嫔陆陆续续都到了。
太后今日戴了一只烧蓝点翠步摇,绛紫色的锦衣显得整个人气质华贵,她轻拢护甲,待众人齐齐给她请安过后,对着某个方向笑道,
“你这腿上的伤可好些了?哀家宫中补药甚多,一会你拿回去好好进补这伤才能好得快些。”
面对太后突然的关心,兰婳神色错愕,她撑着圈椅的扶手,缓慢支起身子,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