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上次的事情之后，两人太平了不少日子，想着在西京还未曾去过大唐芙蓉园，愉快地决定晚上去看看知名节目《梦回大唐》。

暮色初合时，大唐芙蓉园千盏宫灯次第亮起，不是电力的惨白，而是模拟烛火的暖黄，将重檐斗拱染上一层蜂蜜色的光晕。露琪亚立在银桥瀑布前，看着人造的雾霭从青石间漫出，缠绕过仿制的唐代曲栏，水声潺潺被刻意调整得比自然更婉转。她浅碧的齐胸襦裙上，绣着的缠枝莲纹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比瀞灵廷贵族街的‘四季庭园’还要工整。”她低声说，指尖拂过栏杆上冰凉的汉白玉莲瓣雕刻。

一护正举着刚买的“唐宝”文创雪糕，巧克力做的乌纱帽造型已在融化。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紫云楼金碧辉煌的倒影，那倒影在人工湖面被拉长、扭曲，随着电动划船驶过碎成金鳞万点。

“像个巨大的、精美的模型。”他咬下一块“乌纱帽”，含糊地说，“但总感觉……太新了。”

园中最大的演出《梦回大唐》正要开场。他们坐在仿古的观众席上，看着舞台用升降机托起盛装的“贵妃”，激光在夜空打出芙蓉花瓣，音响系统播放着宏大激昂的改编古乐。

露琪亚看着“贵妃”身上那件缀满LED灯的华丽衣裙，忽然想起马嵬坡幻境中那团残破的光影。

“魂魄的光，不是这样的。”她叹息着。一护转头看她，见她深紫色的瞳孔里映着舞台变幻的灯光，却有一种抽离的清醒。

“真正的霓裳，即使破碎，灵子也是活的。这些……”她顿了顿，“很美，但像义骸，没有心跳。”

演出高潮，“安禄山”的角色踏着鼓点登场，造型威武夸张，引发观众一阵低呼。一护和露琪亚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冷意。他们见过那执念化成的、三面千臂的恐怖虚像，眼前这经过美学驯化的反派角色，反而显得格外单薄，甚至有些滑稽。

他们避开主路，沿着僻静的湖边小径走向彩霞亭。人声与乐声渐远，只有真实的晚风穿过竹林。亭子建在小丘上，是俯瞰全景的佳处。月光此刻清朗起来，洒在亭前的铜制“月镜”上——那是一面仿唐风格的巨大铜镜装饰。

露琪亚走近，在镜中看见自己襦裙的身影，也看见身后一护有些出神的侧脸。忽然，镜面如同被水滴惊扰的池面，漾开细微的涟漪。镜中的影像并未改变，但气息变了，袖白雪轻轻嗡鸣。而镜中一护的脚下，影子似乎比本体更浓重一些，轮廓边缘微微浮动，带着一丝极淡的、属于虚白的金色。

只是瞬间。涟漪平复，镜面恢复成普通的黄铜光泽，映照出灯火辉煌的仿唐楼阁。仿佛刚才只是光影开的玩笑。

“你也看见了？”一护低声问，手已本能地按向腰间——虽然斩月并未实体化带在身边。

“嗯。”露琪亚没有回头，依旧凝视铜镜。

“太完美了，反而假。”一护评价道。

殿外传来闭园的广播，温柔的女声用古乐伴奏提醒游客。离场的人流涌向出口，喧嚣再起。

晚风与竹叶的沙沙声从彩霞亭的阴影深处传来，直接落在他们灵觉最敏感处。不是通过空气振动，而是仿佛从铜镜刚刚平复的涟漪中析出。

两人骤然转身，斩魄刀与袖白雪虽未完全出鞘，灵压已如弓弦绷紧。

阴影边缘，光线微妙地曲折。一个身影缓缓走出，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细小的、流动的仿古建筑彩绘碎屑与舞台激光微粒凝聚而成，轮廓在真实与虚幻间摇曳。他穿着与周围唐风格格不入的白色制服，外罩羽织，棕发下的面容温和依旧，嘴角噙着那抹标志性的、看透一切的浅笑。是蓝染惣右介的灵子投影。

“不必紧张。这并非镜花水月，只是一段……提前录制的问候。”投影的声音平稳，带着电子音般的轻微叠响，仿佛信号不甚稳定，“看到二位如此沉浸于这复刻的盛景，令人欣慰。真正的美，往往诞生于对逝去之物的精密模仿与重构之中，不是吗？”

他虚影的手抬起，指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紫云楼。“就像这座园子，每一片瓦当都参照出土文物，每一段乐曲都考据古谱。它用绝对的‘形似’，试图召唤一丝飘渺的‘神韵’。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其有趣的执念。”

露琪亚的指尖已凝出冰霜：“你在这里做什么，蓝染？”

“欣赏，学习。”蓝染的投影走近两步，身影掠过铜镜时，镜面竟没有映出他的倒影，反而短暂地浮现出马嵬坡幻境中那些缠绕的金色符文虚影。“这座园子，是一个绝佳的‘界面’。它用当代的技术与材料，虔诚地扮演着过去。这种扮演，这种强烈的‘想要成为’的意念，本身就容易吸引……或者说，粘附一些东西。”他意味深长地停顿，“比如，你们在寻找的‘回响’。”

一护跨前半步，挡在露琪亚侧前方：“那些金色符文，是你的手笔？”

“手笔？”蓝染轻笑，“我更愿意称之为‘观察与引导’。历史中散落的强大灵韵，如同珍贵的矿石。有些人只看到表面的尘土，而我，则对矿脉的走向更感兴趣。马嵬坡的悲剧，太真祭器的流散，乃至安禄山那膨胀到撕裂自身的欲望……都是这条矿脉上富含能量的节点。”

他的投影开始变得稀薄，声音却更加清晰：“你们先前捡拾的瓷片，是钥匙，也是信标。它让你们看到了矿脉的‘伤口’。”

他环视四周璀璨灯火，“而这座园子，则是当代人试图给伤口贴上的一